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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消逝的光芒 上

正如旧时海军的驱逐舰那样,“常规护卫舰” 这一模糊的舰种是舰队中最不起眼的成员。相比于它们的表亲,隐形护卫舰,常规护卫舰很少能登上头版头条或者吸引粉丝群体的目光。但总体上,它们以它们拥有的广泛用途、不可动摇的锐气以及庞大的数量而自豪。

在人类所移居的每一处遥远前哨与航线上,在海军系统的每一段经脉与关节处,都能看到常规护卫舰在游刃有余的担当不可或缺的角色。

常规护卫舰之所以用途如此多样,其背后的奥秘其实在于 “常规护卫舰” 是一个历史遗留下来的口语化的误称。正如所有的概括性术语那样,它涵盖的范围极其广泛。没有单独一种护卫舰能完成所有护卫舰所能完成的职责。这种分类往往只能反映船只的大致吨位,而 “常规” 这一形容则表示其没有特种隐形或与魔法少女协同的能力。

因此,舰船的正式船级更加适合划分它们所扮演的角色,例如负责轨道防御的亚光速 “后卫” 级、负责护送与巡逻的 “绅士 Exquisite” 级,以及负责对抗战斗机和轰炸机的 “勇士” 级。后者是目前舰队的组成基础。保护星球表面免于轨道轰炸、护送平民或军用的船队、侦察处于深空中的设施,以及在外星战斗机、轰炸机、无人机、导弹所组成的火网之中参与大规模的舰队作战…… 这些都是一艘常规护卫舰可能执行的任务。

每一个不同船级的常规护卫舰都代表了一种独一无二的设计,用来满足一种特定的任务需要。而船级又会被进一步划分为多个变种,专用于特定的子任务或当地的天体环境。这些任务囊括了守卫船坞、舰载轰炸机护航、恒星系内的侦察与监视,轨道火力支援,护送登陆艇、敌方太空防御压制、清扫无人机、清扫地雷,诸如此类。

从后勤与经济的角度来看,不同的护卫舰在高度的灵活性与便宜的造价之间选择了不同的取舍。勇士级护卫舰是生产出来最快的型号之一,能够伴随舰队在深空协同作战,并且能很好的服役于几乎所有的太空环境。对应地,它们主要只会在核心世界的船坞中制造,且成本高昂,需要超材料、纳米机器和精密电子部件等一系列长长的供应链来支持。

在取舍天平的另一端,后卫级护卫舰则只关注于行星轨道上的战斗,几乎可以认为是 “十分机动的轨道平台”(无意冒犯)。这种护卫舰,轨道制造厂仅仅用小行星原料就能大批量的生产出来 —— 虽然情况允许时会针对当地的行星环境加入大量的定制化修改。

因此,瞄准便成为了在深空中对战的一大重要难题。除了外星人那令人畏惧但造价高昂的 “撕裂者” 导弹外,敌对双方都没有独立使用的超光速武器,意味着在相对论性速度下要追踪且击中一个目标经常是不可能的。要想有效的进攻则要么依赖于饱和式的火力或带制导的导弹,要么就得与目标保持相对静止,而后者是相当冒险的。短距离的进入超光速理论上可行,但十分罕见,考虑到在混乱的战场环境中要展开超光速空腔再逐渐加速是十分困难的,而且经常存在超光速干涉。

保持相同速度的情况讨论起来最麻烦,所以我们先把它讲完。首先要说明的是,一般这种共轨发生时双方都处于相对论级的速度,而两艘速度一致的舰船便能容易地进行复杂的机动,产生相当大的速度、距离与方向变化 —— 在其他任何环境里都会是天文数字。

接下来毋庸赘述的是,为了更容易瞄准而与敌方保持相对静止的话,敌方也更容易瞄准你。因此这样的战斗往往都是个迅猛的过程。敌方有时也会主动配合你来同步速度,相当于同意进行 “刀战”。这种情况下的战斗主要使用短程激光武器,因为其很难躲避。

这都是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刀战在实践中的运用,一般是用来攻击遭受重创而无法反击或逃跑的受害者,或者是当一方的局部数量占据了极大优势时。章鱼们在激光武器领域独占鳌头,尤其是拥有优越射程的萨里沙激光系统,足以让人类护卫舰敬而远之。

抛开这些近距离的交锋,制导导弹为双方提供了大部分有效的舰对舰火力,同时也被双方大量的反导能力所削减。这些导弹携带大量燃料从有利的轨道上发射,即便是最灵活的目标,只要不被反导设施、防御无人机、智能微尘,甚至是位置正巧的相对论级废气。因此许多战斗开场阶段的特点便是大量部署导弹与反导措施。

这里必须对外星人的超光速 {FTL} 猛禽导弹特加评论(不要与外星亚光速掠夺者导弹相混淆),尽管它们很少由外星护卫舰自身,而是由轰炸机、更大型的舰艇,以及固定炮组部署。基本上是一种微型智能星际飞船,这种武器突破了标准人类护卫舰的探测与规避的极限,并能在相当长时间内进行超光速 {FTL} 追击。猛禽导弹在舰队作战与袭扰 {hit‐and‐run} 突袭中扮演者可怕的首发角色,因为外星人通常会寻求一个稳固的开场优势。幸运的是,对我们来说,即使是章鱼们也不愿牺牲大量的超光速 {FTL} 引擎,这使猛禽不再是一个持续的威胁。

最后是饱和攻击。被广泛认为最无效的手段 —— 太空大着呢,但这种方式一直在被使用 —— 因为廉价。导弹补给最终会耗尽,但是一组动能炮发射的近炸弹幕,或破坏无人机,又或是腐蚀性智能微尘,几乎是源源不断的)—— 就算是演示在相对性速度下也足以致命。标准护卫舰努力向敌方区域或其之前投放大量危险物,以求迷惑,扰乱及压制敌人。

—— 节选,《一日上手太空军学说》,阿米尼乌斯号,2161 版

“我们已经谈论了很多关于孵化者在众多魔力之中只分享读心术这件事有多奇怪。这真的是魔法,还是灵魂在相互交谈?为什么看上去它们只能与拥有潜质的人交谈?为什么他们的核心思想如此难以揣测?”

“最近的经历表明这个问题不是个例。这些章鱼能被读心,乔凡尼女士(Ms. Giovanni )幸运地证明了这点。但正如孵化者那样,除了表层意图及知觉外一切似乎都是如此陌生且难以辨识。”

“那就是我们缺少了某些东西。会是理解上的问题那么简单嘛?”

—— 黑井香菜,摘自《心灵感应协会会议记录》,2440。


混乱席卷了由真的周围,就连接受最为极端强化的士兵也无法忍受这暴戾的浪潮。星空之上是接连不断的硬性辐射,无数导弹与红外线交织在一起,一朵朵智能微尘绽放开来。

由真深吸了一口气,让宇航服中的循环空气填满自己的肺。

她纵深跃下,被一阵红绿相间的魔法驱使着横穿那片狂乱的虚空。一部分是她自己的魔力,更多的来自于夏洛特的远程协助。由真无需担忧身体的安危 —— 她带着一群伙伴 —— 一百把旋转的大锤,每个都能攻击并摧毁任何胆敢靠近她的无人机。她的治疗区用以针对辐射,这股绿色魔法波几乎能在除反物质爆炸之外的任何情况下修复她自己。

她知道自己鹤立鸡群,一道明亮的轨迹穿过星空,对这片区域的每一个外星传感器来说都尤为显眼。

看到了又怎样?它们又阻止不了她。

由真召唤出一把大锤,是她许久都没用过的猫耳版,接着把它的质量增加了一千倍,这样就能像辆卡车一样横冲直撞 —— 如果卡车能以光速的一小半行驶的话

由真飞过了自己之前的警戒舰船的残骸,它们毁于先前的猛禽弹幕。她迂回着穿过红外导弹的轨迹 —— 由格式塔标记,不是冲着她,而是奔向远处杏子的飞船。时不时掺入几枚飞向别处的友方导弹以提供掩护。

最终她朝向了附近迸发出的辐射与重力扭曲,那里的外星护卫舰包围着之前小行星的一块碎片,现在正由罗斯梅林激活,转为一处临时防御平台(ad‐hoc defense platform)。

她 —— 或者说她的传感器,也是爱丽丝的透视能力,及格式塔所看到的画面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显得眼花缭乱,但她不一样。魔法少女的思维速度,老祖宗的专业知识和她安装的特制感知支持植入物 —— 这些东西帮她导向了目标:一艘在错误时间出现在错误地点的外星飞船。

她的一部分意识想要喊出自己的攻击意图,就像麻美桑那样,但就算没人能听到她……

当护卫舰映满她的眼帘时,她做好了抵御冲击的准备,用一股魔力强化了自己的身体。

她使出一股爆发的能量猛击它的护盾,并遥控锤子正中靶心。她的身体经受住了这股无法承受的压力,一阵五光十色的辐射晃瞎了她的眼睛。、

但主要是绿色

不一会护盾失效了,像哈哈镜一样反射着扭曲的光。由真撞上船体时几乎没有减速,而是像撞破数层纸障那样切开了数层强化纳米复合材料。

在飞船内部的走廊处由真停了下来,多亏她的魔法才让这艘船没有因为她的着陆而解体。那股魔力蜿蜒着渗入她脚下的复合材料中,一片病态的绿色浸润着石膏墙与天花板,以及附近两位不幸的外星人。在由真一手操控下,它们瘫倒在地,躯体衰老萎缩。

她让其他一切都保持原样,就连支援无人机都仓皇逃窜。她的盟友需要这艘船完好无损。

不一会凛从头顶新开的洞钻了进来,急转身后一个蹬墙突入了舰桥。凛的能力来自于一位精通武术的警探,在魔法和体能强化的加持下拳脚功夫了得。由真紧随其后,接着是珍妮特,但他们的支援无关紧要 —— 驾驶员都已经四分五裂地死在了船舵上。其他船员的状况都如出一辙。她和珍妮特继续前进,迅速顺势转向轮机室。得些事在任何存活的人员或飞船 AI 尝试紧急自毁之前处理完。

珍妮特把手伸入一块仪表盘,一点点穿过表面,震动着注入白色的魔法。一组华丽的二进制数字带着闪亮的尾迹在她改写外星 AI 的同时喷薄而出

她向由真传输了一份脑内地图,由真随着地图来到了护卫舰的立场发生器。她们需要在余下的外星舰队意识到这艘船被强占之前重启它。

她把手放在机器的表面,让魔法渗入它来搞清楚问题的症结。

正如她想的那样,发生器没有损坏,只是暂时断电了 —— 发生器为了阻止由真闯入而耗尽了能源。只需要一次充电就能重启,这对由真来说不是问题。

当她开始注入电力时,由真让自己宇航服准备了更多的悲叹立方。这项简单的任务让她有了更多的认知碎片时间来评估这场战斗 —— 光是处理现在的情况就已经应接不暇了。

活过一开始猛禽导弹弹幕已经算死里逃生了,对她们这个年纪的魔法少女来说已经是一次壮举,但除了渡鸦号,由真的安保护卫舰都离得太远并太过脆弱而没能幸免于难。

但它们大多是由定期备份的 AI 控制的无人飞船,它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 近乎 20 秒,足以让夏洛特在小行星被毁之前将特殊行动小组和其他普通人员传送出去。此外,通过吸引猛禽导弹 —— 外星轰炸机的主要荷载,使得远处杏子更为宝贵且更为脆弱的舰队免遭猛禽的袭击。

在通常的情况下,轰炸是战斗的结束 —— 目标通常无法幸存 —— 但这次,轰炸机的护航编队在后方等待着收尾工作。外星人似乎知道它们有高价值的受伤猎物。

确实情况很糟糕。由真的舰队只剩下渡鸦号和少量的支援无人机,杏子舰队中那些正在靠近的行会飞船无法匹敌或逃脱外星战斗机与护卫舰。如果杏子的舰队或由真的小队在分开的时候遭受了更多的伤亡,她们就会被包围歼灭。

她们也指望不上援军。从叶尼塞有源源不断的援军赶来,但可能来不及了。

至少由真能从它们的航线与进攻编队中看出外星护卫舰所隐藏的大致计划。很简单,也显而易见 —— 尽可能久地分割杏子与由真,并采取简单的消耗战。胜利的砝码在它们那边。

反制行动也显而易见:硬着头皮进攻来让章鱼们专注于由真这边的老祖宗们和渡鸦号上,等待伤亡较少的杏子那边成功会师,并在这一过程中存活下来。

幸运的是,这已经是她的第一直觉。

完事了,她想,当飞船的力场恢复到最大功率时抽开了手。与此同时,珍妮特已经成功接管了飞船的 AI 和船舵。控制一位具有感情的人类是件残酷的事,但由真觉得这之中有着某种因果报应。毕竟有人对 MG 做过同样的事情。

种种迹象表明它们计划让护卫舰加入这次进攻,凛想,此时由真回到了舰桥。护卫舰一般不配备突袭装备。这是一次复杂的行动,就像我们的特殊行动那样。这意味着它们知道自己在这儿是为了什么。

由真皱了皱眉,分出自己的一块认知碎片聆听凛的观点,她并不想把自己的主要意识从这场战斗中抽离出来。

珍妮特说这艘船的配备不一般,凛评论道。更多的硬辐射炸弹,更少的反舰武器。大量新型的改装。要么这是艘新型号,要么它们有备而来。

说的没错,由真用加速思考时的急促语调回答。但还有别的推理表明受 TCF 影响的人类团体在执政体中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大的影响力,如果它们不得不求助于外星人的话。

不见得,凛想。一次外星人的袭击,就算是无人机,也没有来自人类舰船的攻击说得通。而且需要大量无人机才能解决我们。

是的,但是这仍然意味着他们谨慎于保持这种否定的推断,由真回答道。无论如何,他们算错了。这儿的船还不够多。如果他们想稳操胜券的话不会这么做。

考虑到她们绝望的处境,这是个大胆的断言,但她是认真的。她们撞了次大运 —— 虽然很草率。任何干净利落的行动都能让她们满盘皆输。

可能杏子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她补充道。

她的认知碎片发出了警报,一段关于杏子的机械记忆在她的意识边缘开始回放,为了节省时间进行了缩简。

…… 追踪着乔安娜・瓦伦丁的旧时踪迹…… 一次听上去很像米莎・维拉尼的当地目击事件…… 田中桑向我报告了那封信件…… 是关于焰的,这一切之后……

她将这些见解归档,一旦有战斗的可能就上传给 MG 控制的服务器。

接着她收回了资源,将它们召回到手头的战斗上,她们偷来的船勉强躲过了一阵激光炮火,正猛地拉起,来势汹汹的离心力几乎要将她们压扁。

这场战役 —— 实际上更像是一场格斗 —— 挑战着主流舰队战斗有序的三维模式,甚至是轨道战斗的节奏模式。破碎小行星的引力不值一提,这些飞船小巧迅捷,这意味着战斗退化成了由真残部附近拥挤而又狂乱的你追我赶。外星战斗机在护卫舰无人机的掩护下穿针引线,难以拦截,而罗斯古老而又坚固的岩石在可怕的打击后辗转腾挪,以求反击,或是抗下这些攻击。

爱丽丝和夏洛特一直在帮助罗斯;香菜强化着敏捷的渡鸦。除此之外,远程交流搜着杏子大批舰船到来之前的广泛区域,这些船只紧密团结在一起提供相互支援。

在这场格斗中,由真强占的护卫舰在数架战斗机的预测轨道上发射了大量高炮及微尘,使得这场战斗视乎是外星人的主场。珍妮特的魔法帮了大忙 —— 反转章鱼弹药的敌我识别,在其他情况下,就算拥有一个研究所和执政体十年的资助也不可能做到。

她们马上取得了战果,一团可编程物质及时蚀穿了一个无人机护航中队,让她们的高射炮击碎了一架掠过的战斗机的力场。失去了自身无人机的支援,它被附近一组渡鸦的无人机所发出的一连串电磁脉冲致盲了。随后外星战斗机开始了一系列狂乱的规避动作,却没能发现一枚很快就要击中机腹的导弹。

总而言之,这就像是事先编排好的那样 —— 但实际上是一系列的侥幸,是目前一大串统计学措施与对策的结果,不一会,这架不寻常的外星战斗机摇摇欲坠。

来不及为这一微小的胜利欢呼,她们偷来的飞船得继续绕开其余的外星护卫舰,卸下所有的荷载。为了生存,她们得抛开任何船外之物

这是一项复杂的挑战,因为这艘护卫舰没有适合人类的命令界面 —— 一切都依赖于珍妮特所俘获的 AI。这不会被整合进联合舰队指挥格式塔里,在格式塔已经严重超负荷运转的情况下真是可惜。

想到这儿,由真的部分意识剥离开来,并入了已经交给司令部的相当大那部分。

接着那部分意识提出了点小小的要求,来观测弗拉斯塔(Vlasta )的部署。


弗拉斯塔的小队流露出一种干练的期待 —— 并不是兴奋,而是一种肃杀的安宁,那种不以为然地静观一场血腥争斗般的期待。

情感抑制完全关闭 —— 现在还没必要。

他们正等着黑井香菜把他们传送到一艘外星护卫舰上,这是继由真之后的第二艘目标护卫舰。像弗拉斯塔手下那样的人类特殊行动小队通常用于地面作战,但在这里每一个活人都得派上用场,只要他们能把一艘护卫舰看作地面指挥地堡,那他们就会毅然前往。

他们仍会紧张。不是因为战斗的迫在眉睫,甚至不是因为训练与目标的不符,而是纯粹的不确定性。

植入物确保他们在直觉上知晓渡鸦号何时能够靠近到来进行传送的距离。问题在于那种直觉不完全正确。只要在战斗状况的最后一毫秒突遇变数 —— 目标船只突然改变航向,或是渡鸦自身需要规避 —— 都会扰乱时间表,甚至完全取消突入,这种事已经发生过两次了。

这一切都是假设,渡鸦在最后一次接近时必然完好无损,这本身就是一次冒险的行动。渡鸦的无人机已经消耗殆尽,即使距离不近,她也极度依赖于香菜的防御。这意味着弗拉斯塔的小队一旦部署完成就得独自行动了,并且在香菜和渡鸦归位并把他们传送出来之前还有一段时间。

因此他们以一种别扭的圆环队形等待着,这种队形只在马戈普斯小队中普遍用于满足某种特定传送者的需要。其中两人举起武器,另外两人跪地为队友清理射界,弗拉斯塔作为蹲下的第三人,打算在传送完成后跳转到新的位置。一系列无人机紧紧附着在他们的腿部和身侧,连接着各式武器和管线。

黑井香菜盘腿坐在不远处,双眼紧闭,纹丝不动。由于没有天生的魔法感知,弗拉斯塔仅能看到

战斗界面所虚构出的优雅画面:这位古人正竭尽每一丝残暴的力量与张牙舞爪的章鱼们战斗。

随着时间再次临近,一圈黑色的魔法泡泡从坚实的地板上升起、波动、逐渐增长,直至以一种诡异的微光包裹住所有的人类特种部队成员。

弗拉斯塔感到一股熟悉的战斗荷尔蒙在她体内燃烧,能源密集增强系统一下子全部运转 —— 抗冲击,内循环紧密调节,高级反应增强,主观时间膨胀。这些将与她的宇航服相结合,有些甚至动用了辅助电源。

许多人觉得,他们的所作所为牺牲了一部分人性,他们的战斗增强功能贬损了灵魂,每一种新的化学物质或计算机都在消磨另一块人性的碎片。

真是可笑。

出发,香菜想道,世界在一片漆黑的海洋中翻腾,直到弗拉斯塔透过褪去的泡沫瞥见了新的某处。

外星人正站在护卫舰剑桥的四周,当这梦幻般的细节消散时,它们还未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接着全世界突然聚焦于此。

弗拉斯塔径直撞上了一位路过的船员,以致命的力量把…… 他?还是她?撵到了墙上。在她周围是各式火力和精确榴弹 —— 配备了锁定目标所需的微弱制导并能将目标分解成细密的泡沫 —— 轰鸣着撕裂了舰桥。她身前的两架无人机对掠过的外星无人机发射了类似的装置,金属与火花四散飞溅着炸开了。

她不用看就知道舰桥已经搞定了 —— 不仅如此,她还知道每一位队员和每一架无人机的精确位置和状况以及它们所看到的一切。这是一种如呼吸般自然的环境感知,并使她的大脑相关区域紧张到了轻微受损的地步。

因此在撞上舱壁之前,她已经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动力,转身躲到另一对无人机部署的便携掩体后,这样得以在已知的开阔角度掩护她的队友。

她与其他人得到了暂时的安全,与此同时炸药炸毁了 AI 的中央计算机集群,以斩首的方式瘫痪了飞船,完成了攻击的第一阶段。

但当把武器举过展开的掩体时,她知道事情并没有完全按部计划进行。AI 已经瘫痪了,但一个意料之外的内部力场出现在机舱周围,阻止了他们进入超光速核心,而这本是摧毁飞船最常规的方式

他们的综合计算能力很快做出决定,和力场硬碰硬有点不自量力。相反,他们有足够多的炸药来摧毁其他一切有价值的东西。。一旦香菜把他们传送出来 —— 最好能摧毁任何潜在的自毁序列 —— 余下的船体充其量只是一个漂浮在力场中的超光速核心,就算还有幸存的船员,也不过是一颗毫无意义的肥皂泡。

他们在本地网络中完成了任务分配。三名队员冲出去安放炸药,先遣无人机负责清理道路。他们的目标包括火控系统,隐形发生器,以及位于两者之间的各个可选船体部分。他们会在短时间内引爆炸药并撤离。

就在炸药被安放好的时候,坏消息来了。

“你们的船降下了力场,” 香菜用更为直接的计算机语言传递了一条口头讯息。“它们一定是因为某些原因耗尽了能源。你们被盯上了。渡鸦正试图返航并阻隔在你们与最近的敌机之间,但她的模拟显示在另一架战机进入射程之前你们只有几秒的时间。我们会尽力拦截它们,但绝非易事。”

无情的自杀式战术无疑是章鱼们的专长,但知道这点也无济于事。伴随着微不足道的预警与随之而来的撞击区域覆盖。他们做好了准备,进入更安全的位置并启动了内部损管模块

事实上,就算是最全面的植入物改造也无法对抗无防护情况下星际飞船打击的力量与速度。

瞬间她失去了两名队员,多布里卡和乌兰达里,他们粉碎的如此之快,甚至弗拉斯塔的强化思维也无法分析中间的步骤,上一秒还是完整的,下一刻就面目全非。

附近貌似 没有船体破损的迹象,但舱内的破坏清晰地表明他们死无全尸。什么杀了他们无关紧要:因为不可能做出战术的调整,也没有有效的回避方式。

她也负伤了,是植入物告诉她的。

“—— 很难偏转这些攻击,” 一条被干扰而缺失前文的传输说道。“我只能尽力保住超光速核心。抱歉。”

话语在她脑中砰砰作响,与一种陌生的疼痛共鸣,接着在合适剂量的植入物疼痛调节作用下减弱为遥远的低吼。

至少没断线,弗拉斯塔想,她重新站了起来,痛苦地意识到她与其余四名幸存队员状态不佳。除了自己的内部检查不完全在线之外,她目光所及的情况也很可怕:她的双腿不是靠神经而是靠备用电源在操纵,而且她突然失去了一瓣肺,再到一块巨大的金属材料砍断了她的右臂。如果没有近乎全力运转的情感抑制,这一切都将痛苦不堪。

尽管团队内的其他成员已经在她附近重新集结,准备进行一次可能的传送 —— 有些人搀扶着另一个。她还是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她知道所有队员都会同意的决定。

“你得丢下我们,” 她传输道。“你和渡鸦号都不值得冒这个险。”

没有回复,她甚至都不确定是否有人听到了她的传输。

接着,舱室再次亮起,红色的警告表明本地数据源预计他们将受到波及整个左舷的冲击影响。在情绪抑制的情况下,她发现自己毫不在乎,甚至觉得有点好笑。她的连接不是很好,无法沟通,但足以让她知道他们的处境有多糟。

当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之时,她并不觉得惊讶,直到转了四分之一圈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死。

又转了四分之一圈,她才发现自己的光学植入物还没调试好,事实上她漂浮在太空中,眼前是香菜的身影,香菜举起双手漂浮在弗拉斯塔面前,而她的魔法遮住了星辰。


说渡鸦号不是为了舰船正面战斗而建造,那可有点保守了。

当然也有一些隐形护卫舰企图参与这场战斗。但就算这些粗暴的野兽也旨在偷偷摸摸地快速行动,并在战斗中的关键位置部署大量魔法少女。

渡鸦号并不是它们的一员,更谈不上是一艘真正适合这场战斗的常规护卫舰了,虽然她有着不俗的隐形驾驶能力,也没有避战,但她本可以有更多的用武之地。

她生来就是为了战斗。只不过她更喜欢这样 —— 自己掠过一艘外星飞船的残骸并集结一支队伍,此外还送出一对分散的扫尾无人机。她兴高采烈地想象着他们能在外星飞船内探囊取物。老优雅了。

不幸的是,这次还是章鱼更胜一筹。

她将自己的航线编织成一个复杂的螺旋,尽量在身后散布相对性尾气,试图甩掉尾随的无人机。有着这么多航向修正,很难有东西能与她的速度相匹配,这使得她的目标横截面更小了。

这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标准的小船战术。她的智能微尘和无人机储备已经所剩无几,但还有大量燃料 —— 外星人有充足的无人机与火力,但如果它们有任何从人类深空撤离的打算,那就必须节约燃料。到目前为止,外星人还没展现出那种表明它们已经放弃撤离的冒进行为。

她从机动中抽身出来,对着最近的外星护卫舰发射了主动能武器组 —— 虽然她很想命中,但事实上她只想让那个闸总滚蛋。维拉船长和其他渡鸦号的船员都指望着她活命,这就意味着要避免任何近距离激光刀战。

她倒不介意自己就这么去世 ——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毕竟也没多糟糕 —— 但她的船长和船员还没有无机到能备份的程度。

她也为维拉取了个不错的绰号。虽然维拉也搞不懂自己为啥会叫 “弗吉尼亚”。她的近距离炮台发射了密集的近炸地雷,全面覆盖了附近的区域,这儿离佐仓杏子的支援舰队还很远,不大会误伤友军无人机。

不出所料,外星护卫舰避开了她的炮火 —— 但当它移动时发射了一对掠夺者反舰导弹,从传感器盲区中发射的。

这不算什么新招 —— 护卫舰之间的战斗没多少新鲜玩意 —— 但她几乎没有什么对策,她的防御装备太少了。根本没有资源去预先释放反导措施。

但她已经预演过潜在的情况,并做了自己该做的 —— 在身后释放剩余的防御无人机并发射三枚点防御导弹,同时自身继续规避。这会耗尽她的库存,但战术模拟表明这是争取合理生存机会所能采取的最低消耗的行动。正如舰队准则所说:资源就是拿来用的。

即使其它的威胁很快接踵而来。

她并没有耗费太多注意力在自己的背后,因为最后一支无人机机队提供了至关重要的覆盖范围。相反,她扫描了前方潜在的敌方区域,这是她的无人机不能也不会跟随的地方。一些敌舰还在与杏子的舰船远距离交火,但其余的明显在转变航向来攻击这个视乎容易的目标。

万分不幸的是她真没猜错。

有个东西掠过她的侧翼,烧穿了她力场的一小块并在装甲上留下了一道伤痕。倒不至于击穿,但是够疼的,迫使她隔离了部分被毁的电路。

一道萨里沙中程激光,任何护卫舰都恨透了的东西,因为它们很难规避,也因为人类科技没有对等的东西。没有了智能微尘,渡鸦号的的力场就得抗下全部的攻击。但重要的是她还没做下决定。

隐形护卫舰在战斗中通常遵循着一种特定的模式 —— 拉近距离,同时不可避免地被发现并交战,放下货物并停留足够长的时间再把它们取回,接着尽快回到友军舰船附近。在那之后,你需要从补给舰或主力舰上补给无人机和其它物资,再开始下一轮。就算是最好的时机也有风险,但只要偶尔击毁一艘大型外星舰船,这么做也是值得的。

某种意义上,她的所作所为仍然符合这一点。现在进行到了 “取回货物” 的阶段,在正式接敌 {breaking contact} 之前,她正努力接回香菜和其他人。但那仅限于 “某种程度”。她的处境不能一概而论:首先,版图上没有支援主力舰,只有杏子那几艘永远都在路上的补给舰。其次,从一开始她已经暴露了:她最先进的隐形系统可能和一堆装饰性的废铁无异。第三,她依靠着黑井香菜的保护,这可是既尴尬又吓人。第四,她投放的是一支魔女飞行队(Magi Cæli),而不是普通的特种部队。最后,他们攻击的不是主力舰,而是护卫舰,这就相当于把通常的成本效益分析扔到脑后了。

不过最危险的时刻已快过去,她马上追上黑井香菜了,后者几秒前就离开前去尽可能地接回特种小队,一旦她传送回船上,她们就能撤退到杏子那儿并重新补给。

接着她探测到另一边来犯的两架外星战机。已经没有有效的反制了;他们太快,离得太近了。

她感到愤怒,还有一丝恍惚。

就这样吧,她想,她转向以尽量减少损伤,启动了力所能及的损管,并把船员转移到预先安排好的避难处。

她对章鱼发送了一句郁积已久的咒骂 —— 不指望它们能听懂 —— 接着放空了思想。


维拉船长都没浪费时间去思考她还活着这一事实

她船上的许多系统依然反应灵敏,降级到了不那么敏感的分散子程序上。甚至连渡鸦 AI 的一部分都在运行,个别模块仍然能提供某些价值,即使它们不再能形成一致的人格。

维拉对此感到愧疚,尽管她在此刻有着充分的理由不去分心。

她用双臂将自己推离地面,接着意识到自己的两个腕部辅助端口一直顽强地保持着链接,这说明她与飞船的链接仍很脆弱 —— 无线连接根本不可能提供必须的带宽。

她将胳膊靠在控制台上,瞥了一眼横穿房间的 AI 核心,以及曾落座的指挥椅残骸。线路依然运作良好地连接上她已经是个小小的奇迹,一个她无暇欣赏的奇迹。她也无暇为失去渡鸦这位一面之缘的朋友而默哀 —— 即使她有充分的理由期待着在合适的时候能与渡鸦的备份再见,如果她能活下来的话。

依靠着精巧的规避和快要宕机的力场能源系统,他们已经减少了很多来自战斗机的毁伤,足以让装甲能够承受大部分的伤害。过半的船员还活着,大部分已经在进行紧急维修,而数个编制的无人机正奔向船体前方的一个主要缺口,通过力场进行临时的修补。

随着渡鸦号的离去,他们在格式塔中的份额就少了很多。而耗尽了无人机与智能微尘使得他们不再具有有效自卫或逃离的能力。一点点力场与武器在这个节骨眼上已经微不足道了,要是通常的情况下她会考虑采取自杀式策略,通过引爆飞船动力核心中的异界物质,将飞船变成一颗伪谢尔曼炮弹( pseudo‐SHERMAN round)以阻碍外星人的航行 —— 总比坐以待毙强。

但他们还没束手无策到这种地步。

黑井香菜将特殊行动小队的幸存者传送到了飞船的集结区。

“见到你们我很欣慰,” 维拉以一种干巴巴的语气轻描淡写地传输道 —— 这种语气经常让渡鸦不爽。“我们需要点帮助。”

艹,香菜想

她在地板上坐下,闭上双眼,以近乎非人的速度平复下来。

把伤员带来,维拉听到了她的念话。我能帮到他们,但得靠近点。

就算是维拉正集中精力接手死去飞行员的职责,这道讯息仍在飞船通信中回响。由于没有飞船 AI,这严重消耗了她的指挥专注度,但当前导航是重中之重。

她改变了航向,匆忙将船转向杏子的先头部队,并相信香菜会竭尽一切魔法进行防御。

据计算,拯救弗拉斯塔的团队是个合理的举措,一点额外的风险换来的是能用以登上其他船只的资源。战斗是一场无休无止的赌局,有的时候你不得不引火上身。

维拉通过曾经属于渡鸦号的一双眼睛望向成群的无人机与魔法少女,她的命运 —— 她的飞船与船员的命运 —— 现在都仰仗于他们。


凯里约达(Ceri Jordà )是杏子部队中为数不多经验丰富的飞行领队。作为魔女飞行队中身经百战的顶尖人物,自然无时无刻不在前线,而不是潜伏在某处好方便希望教让她们执行哪怕是最简短的任务。她之前一直在休假,还是在结束了俄尔普斯之战一整年的巡逻后幸苦挣来的 —— 甚至在那场战役之后还花费数周来不那么礼貌地把外星人残部 “请出” 人类空间。

但说实话:回归日常生活,凝视着空空如也的家,游荡在酒吧中招蜂引蝶,又或是漫无目的地在网上捕风捉影,对她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就算是早年间听起来如此温暖而又振奋人心的 MHD 心理医生的甜言蜜语,也显得如此空洞而又飘忽,柔和的心灵感应已无力为她留下印记。

不知为何,当佐仓杏子亲自前来敲门时,约达能从这位老者的眼中看出,她知晓心灰意冷的感受,某种万念俱灰的状态。

那就是她加入教会的原因,而不是为了一段关于某位不合逻辑的女神和她的狂热追随者们的教义

她都没料到自己这么快就能回来。

我们得在渡鸦号之前赶到那里,她想。除非黑井撞了狗屎运,不然撑不了多久。

不是所有人都能那么快,这么做真的明智吗?我们可要被耗死了。

这不是明智不明智的问题,而是我们是否真的还有的选的问题,她念话道。黑井香菜是个重要的人物。船上的人也都颇具价值,如果能把他们原样带回。我们可以冒点险。

话音刚落,她便集中精力冲上前去,用一股强大的魔力提升宇航服的加速度,她的背后在真空下冒出了火焰。她将自己远远地推到阵型之外,只有另外两人能跟上她的尾迹。她们必须这么做。

她并不埋怨她们的怀疑。对一个没有太空作战经验的团队来说,对形式的误判是自然而然的。在这里,魔法少女与星际飞船的关系和魔法少女与步兵之间的关系大相径庭,某种程度上难以依靠直觉进行评估。

她及时赶到,发现一群外星无人机正企图触碰渡鸦的护盾,它们在香菜用魔法操控的先前同伴的尸山尸海中颠簸着开出一条道,却还是以失败告终。那些不知是死是活的无人机组成了一道愤怒的金属云团包围着护卫舰。

凯里振奋精神,纵深跃下,在面前释放出一道火焰,把来袭的导弹与智能微尘烧成了灰。

可算来了,随着凯里追上了护卫舰,香菜念话道。这位古人的焦躁中夹杂着些许宽慰甚至是感激。

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凯里的脑海中便充斥着各种幻象:驾驶舱内外星人的图像、正在机动的战机、外星人的战斗报表。这本该让人困惑,甚至让人不知所措,但不知为何并非如此,凯里立刻理解了。

它们好像要再来一次,另一位女孩阿尔梅赶到她身旁念话道。这次只有激光。它们的掠夺者应该打完了。

凯里冷峻一笑,尽管这充其量是个喜忧参半的消息。这恰恰说明了为什么要保住香菜这种人的性命。这种透视能力任何船坞都造不出来。

这让凯里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重要。

她评估了她们拥有的资源,动用的是自己的算力以减轻已经超载的指挥格式塔的负担。

一艘坏的差不多的护卫舰,除了被动式防御和一些还击火力之外的能力都受到了限制。四位魔法少女:一位长者,但经验不足且缺乏应对这种战斗的能力,最早也不是位战斗法师。还有两位具有微妙相关性能力的少女 —— 阿尔梅,一位远距离群伤法师,还有阿玛兰斯,她能化为无形。两人都能派上用场,但在当前的情况下并不能直接适用,更不用说她们也是新手。

当然啦,还有她。

她们四个,加上舰船和幸存的船员,将不得不面对近二十架战斗机的扫射,直到其他人到达。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并不会太久,但如果走错一步便满盘皆输。

她们还面临着一个问题,那就是虽然阿玛兰斯和阿尔梅都能进行规避并对来犯者造成可观的伤害,但两人都不特别适合防御,通常这都由一位强大的屏障法师而不是香菜负责。更糟糕的是,一组亚光速导弹还能给他们仔细反应、转向和拦截的的时间,而激光之所以具有威胁性正是因为不会有这么多时间,况且每架战机都能多次发射激光。这也是个需要香菜来解决的棘手问题 —— 她完全可以通过心理操控来偏转激光,老家伙都会的手腕。

凯里做出了当时唯一合理的决定,尽管她的思想已经渗透到格式塔与团队的心灵感应网络中。

行,香菜念话道。祝你好运。

香菜向她们发出了外星人最后一次进攻角度的预警,而凯里毫不迟疑地将自己包裹在炽热的翅膀中。即使是穿上了太空服,她也能感受到火焰的温度,火将她目光所及之物都罩上了橘黄色的光芒。

她消失在那倒光芒中,变成了一团淡蓝色的火焰,随着一团白炽球逐渐向外膨胀,穿过她的队友与渡鸦号。她将这片区域包裹起来,立刻通过一双不存在的眼睛看向四面八方。

只要她想,凯里就能当个屏障法师。

逮着你了,杂种,阿玛兰斯念话道。

外星战斗机显然被这种未知的魔法干懵了 —— 她和外星人打了足够久的交道,以至于确信它们对自己那种魔法有所了解,但这一手外星人可没见过,或者说见过的都跑不掉。除了一旁俯冲的那架,外星人们用手头的一切武器轰炸着她的火墙。而其中的一员选择,或者也许是被选中,径直俯冲。

她感受到自己的火焰突然咆哮着炙烤着战斗机的力场。

战机突然减速,直至完全停下,接着炸成了碎片,它的残片烧成了魔法般的灰烬,飘散殆尽。

其余战机并没有这么轻易被干掉 —— 一束阿玛兰斯的亮红色火箭穿过了凯里的火焰直奔其中的一架,它躲避的企图与外星人平日里优雅的飞行相比显得如此可悲。

外星人失去了另外三架战斗机,其中两架靠着香菜的心灵感应控制第一架,并撞向了侧面的另一架,两者都被驱使着撞上了凯里的屏障;第三架则遇到了前方阿玛兰斯的灵体,她在超光速核心中留下了一枚小小的爆炸物,并保持无形的状态好让飞船驶出安全距离。

但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代价。

她不是天生的屏障法师。所有被投射到她身上的东西 —— 动能炮弹,激光,一波又一波的护航无人机,甚至是一些外星人喜欢用于对付魔法少女的硬辐射炸弹 —— 都让她的灵魂宝石肉眼可见地腐化。在这种情况下,她与火焰是一体的,因此她所受到的一切伤害都必须被治愈,幸运的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也能使用随身携带的悲叹立方。不幸的是其他人没法再补给她,她已经消耗了半数以上。

就在她考虑恢复正常状态时,香菜发出了一波导弹的预警,这一次是护卫舰发射的,作为战斗机的后续进攻,战斗机们已经在盘旋着寻找另一个突破口 —— 这儿的火力太密集了,似乎正在消耗别处的外星力量。

你没问题吧?阿玛兰斯察觉到了凯里的能量状况。

我不知道,凯里如实回答。

无需多言。考虑到现在的情况,她们知道不值得冒着凯里降下屏障所带来的风险。而且无论凯里是否参考格式塔对其魔法使用的预测或是依靠她的本能,答案都是一样的:不确定。

现在一切都取决于她们能多块与余下的部队会合,以及在那之前外星人能造成多大的破坏。如果凯里能让屏障维持足够长的时间,她们就能成功。就算她提前一会降下屏障大概也够了。

其他人竭尽所能,香菜利用她的隔空移物能力迫使导弹偏移航线,阿尔梅猛地掀起一整片火箭弹幕,而渡鸦号的船员的两发精准的防空炮弹打掉了两枚 —— 但仍有六枚在她的屏障中燃烧殆尽,传来阵阵令人痛苦的重压。

她换着一块又一块悲叹立方,如一场森林大火掠过草地般将它们消耗殆尽。

接着战斗机开始转向。

这一次,它们不仅仅是扫射。相反,它们与渡鸦和它的魔法卫队保持共速,不顾其他人的攻击直接进攻凯里。

她余下的队友都快赶上了。

你顶不住的,香菜念话道。解除,现在就解除护盾!

凯里走神了一瞬,没能听到这条讯息。她听到了又如何?实在有太多 ——

她取消了火焰的形态,巨大的火墙收缩成一只凤凰的形状,接着又是人形。

外星战机立马俯冲,凯里无助地看着它们的火力倾泻在船上。

其中一架战机突然炸成一堆碎片,一道鲜艳的魔法疾驰着加入战斗。看上去后援来了。

或许只是她脑子抽筋了,凯里想了想,冷峻一笑。眼前的场面有点超现实,战机们在星空中起舞,魔法呈现着彩虹般的色彩,—— 她已经看不到渡鸦号的踪影。

接着她把灵魂宝石切换到脱离状态,释放了宝石与身体的附着力,让她的宇航服将宝石投入深空,尽可能远离这场战斗,这样还有救回来的可能。她的灵魂宝石护甲有着有限的制导和遥测装置 —— 大概足够了。

毕竟凯里对灵魂宝石耗尽并不陌生。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得靠自己的队员抓住它 —— 抓住她自己。

她感觉自己的后悔之情如漩涡般让这个世界黯淡下来,她知道自己无力挣扎,也无法维持对现实的把控。现在只能放任自流,要么回得去,要么回不去。

凯里又看到了童年时期的画面 —— 她的父母,她的兄弟姐妹,都曾被她当作故做多情的怀旧而过滤掉了。

当外星人降临时,她已经搬到了另一片栖息地,正在接受天体物理学专业的教育,她曾以为自己喜欢这个学科。

当时机到来时,你许愿去复仇,那道声音响起。你许愿杀死这些怪物。但你没有许愿让家人们活过来。

“我 tm 明白的很,” 她牙缝里挤出的话表示自己没有那么做。“别再让我经历这档子破事了。蠢爆了,好吗?”

但字字句句都刺痛着她,这些回忆无法被忘却。毕竟这就是她所经历的过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罪恶感仍在折磨着她,一种更幸福,更正常的生活的幻影,在她脑海的边缘游荡。

她痛恨自己不得不经历这一切。醒着的时候她已经克服了这一点 —— 时光与 MHD 的工作已经堵住了伤口,即使她在平静的日常生活中仍会感到不适。

但在这儿都不顶用。她醒不过来。

“够了,” 一个声音说道,一道灼热的光线照亮了她的灵魂。

凯里的思绪似乎瞬间就清醒了,当她抬起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女人时,她有一种…… 惊讶?敬畏?恐惧的感觉?

她自顾自地摇摇头,站起身来,显然刚刚是蜷缩在地上。她花了一点时间拍打自己的服装。她当然知道自己刚刚还在战斗,自己本该是一颗在太空中疲于奔命的灵魂宝石。

相反,她在一片星光灿烂的旷野里,这是她小时候访问过地球的几次记忆之一。看着这场景,她油然而生一种非理性的感受,仿佛不论她刚刚在哪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安详,有些人可能会这么称呼它。

至于面前的这位女人,取代了萦绕在她心头的鬼魂。

好吧,无论她作为教会的一员有多么不称职,她都能一眼认出死神的使者(psychopomp (赫尔墨斯的祭祀用别名之一,他负责把死人的灵魂带到冥国)。

“我不觉得你在这儿是为了给我个回去的机会,” 她说。

“是啊,一般情况下不会这样,” 女人仍背对着她说道。她擎着花束中的一朵,戴着一顶宽边帽,穿着一件朴素的白色太阳裙。无论凯里怎么期望休假中的女神该是什么样貌,都不该是这样。

额,事实上,粉色的头发还挺接近的。

“我还期望着不会这么早,” 凯里蹲下摘了朵花。“但考虑到我在战斗中的角色有多么危险,这么想还有点蠢。”

她停下来,手臂半伸,盯着她想摘的那朵花。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能看穿它。这儿没有花,也没有,甚至没有女神。但她仍身处此地。

她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我想我应该庆幸还有这一切,” 她说。“在你把我带去下一个世界之前,我能不能至少问下那场战斗情况如何?毕竟我死在了那里。”

女人缓慢而又诡异地把头转向凯里。她发现自己的目光被女神的眼睛吸住了,尽管她意识到自己对那双眼睛之中看到的东西感到害怕。

“凯里,” 女神说道,此时她感到自己灵魂的边缘正开始撕裂。“这么简单的事用不着我帮。”


由真正准备离开她俘获的第二艘护卫舰时得知了渡鸦号被摧毁的消息。

杏子的魔法少女护卫队已经零零散散地赶到了渡鸦号,已经太晚了,但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活了下来。香菜及时将船上的大多数人都传送了出去。外星战斗机已经撤退了。但还是……

远不够好,她想着,准许自己感到一丝沮丧 —— 也只是一丝而已。但她还不允许现在的自己前去检查弗拉斯塔的状况。

由真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渡鸦的报销只会使她和她的老家伙们的影响更为重要,尽可能地削弱外星人的优势。当然是不牺牲的情况下。

好了,我们走,她看着凛念话道。

她们转身奔向飞船的气闸室。就算渡鸦还活着她们也不会留下来 —— 她们两个杵在那里看着珍妮特指挥新船并没有什么好处。她们要么像在第一艘护卫舰时那样去外面护航,要么就和杏子会和。在如此紧张的战事中,她们所浪费的每一秒都是其他地方的潜在损失。

由真无暇顾及船体上数百个拳头大小的洞里透过来的星光。她脑内的齿轮不停地转动,与格式塔相连接以评估他们当前的位置,她与凛的植入物不断交流 —— 只不过是在决定该做什么。

然而,当气密门在真空中自动打开时,她们停了下来。比最优行动时间还要快个几秒,由真的一部分意识抓住机会向虚空中眺望。对肉眼来说几乎看不到什么战斗的迹象 —— 这片星空近乎漫无边际。脑后响起的声音挥之不去,古老的本能警告她不要纵身跃下,因为她将一去不返

大多数人类舰船都配备了一个小型弹射器来进行这种部署。在这里也能动用夏洛特的隔空移物能力,但现在最好还是让她把注意力放在杏子那边。

凛抓起由真,跳入太空,几乎是在一瞬间加速到令人难以置信的惊人速度。如此之快,仿佛传送就是武术家本身的一项技能。这曾是凛用以发展武术的一个借口。

由真也跟着耍起了自己的小把戏,在她们身前召唤出了自己的锤子,不断增加它的质量,接着挥击,只保留第二次的动量。牛顿可不会喜欢对他法则的不敬。

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辐射脉冲猛烈地冲击她们,她的灵魂宝石竭力抵御着治愈伤势的损耗。作为一个小队,她们拥有大量的悲叹立方,尤其是加上了杏子的额外库存之后,但这种方式的战斗消耗的魔力可是相当巨大。这样可不是长久之计。

但在这场战斗中没有什么长久之计 —— 导弹,无人机,智能微尘,异界物质燃料 —— 如果战斗不停止,终究还是会用完的。某时某刻,外星飞船将不得不转向,总得返航吧。如果它们还在乎,或者说如果它们还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她们以一个巨大的弧形阵型飞行,掠过了还在运转的小行星要塞,接着如约而至的一系列彩色尾迹宣布杏子的部分队员最终成功抵达。红褐色的尾迹脱离了队伍,一位初级护盾法师加入她们的队伍以继续向前推进,手中握着悲叹立方。

在她们转向另一艘由舰队传感器导航的外星舰船时,新来的女孩用最敷衍的电子问候进行了交流。在杏子的舰队赶来的这段时间内,由真和凛都不可能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这里没有安全可言。


对于良子来说,在没有传送能力的情况下作战和仅有一只手臂战斗无异。实际上甚至更糟 —— 失去一只手臂对她来说远没有那么棘手。发射弩箭一只手就够用了。

事实上她几乎什么都还没干,与此同时她的队友正在空间站中横冲直撞,紧张地搜寻着阻挠良子传送的装置 —— 或是奢求另一种在外星人撕裂虫洞之前将亚纱美带回来的方法。

良子安全地待在后方,而其他人承担了所有的工作,她往常的 “战斗模式” 仍然另人沮丧地遥不可及。

随着她的队伍以近乎鲁莽的速度前进,她们不得不同时进行一场重要的辩论。

她的虫洞是一种物理效应,亚纱美念话着回答一个问题。就像我的那样。我们是通过魔法来操纵黑洞的。而我们两个都还没能归纳其中的原理。

实际上只有一位传送者在使用虫洞!西蒙娜念话道。那它们为什么专门在这里设下一个陷阱?

可能只是歪打正着,天音 {Amane} 想。据我们所知,这是一个具有其他目的的系统的一部分。也许都与作战无关。

她如是说道,而良子不得不同意这个逻辑。毕竟不是她的魔法消失了,只是…… 就好像她传送次数耗尽了,但又感觉不到何时才会补充

但她无法摆脱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到。

一行人遇到了短暂的耽搁,她们横冲直撞地穿过环形的门廊和近乎圆柱状的外星长廊,被一道空间站尺度的巨大力场的出现所阻碍。

良子回头看了看她们身后的路径,散落着残骸与毁坏的墙体。为谨慎起见,她们得先手摧毁一路上遭遇的所有不明设备,而一个可控的黑洞干起这种事情就非常高效。先前所有的力场 —— 由现场的发生器所驱动的那些 —— 在亚纱美的武器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其击穿的情况下完全站不住。

但这个不一样。发生器远得很 —— 搞清楚在哪里可不简单 —— 而亚纱美的黑洞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穿过。

空间站猛地震动,如果不是颖芝的屏障她们都得飞出去,屏障发出了警告性的涟漪。提醒着她们继续前进。

什么样的力场能阻挡黑洞?西蒙娜念话道。

外星人的力场,亚纱美回答。额,某些力场,主力舰的力场都有抗性。

她再次尝试强行穿过,黑洞与力场的碰撞形成了近乎万花筒般的透镜效应,黑洞原本的透镜效应在这个区域内被放大。

好吧,无论是什么东西在阻隔我的能力,它都在这个力场后面,良子念话道,她感受到灵魂宝石发出了不和谐的嗡嗡声。大概不是巧合。

这是个窘迫的境地,而她们没有回旋的余地。她们还身处空间站的核心,离外围还有半公里的深度。根据现在与她们交接的舰队透视者所说,剩下的这段距离几乎被坚固的合成材料或机械堵满了,而外星人已经炸毁了可供人通往表面的通道。舰队格式塔推测她们需要数百秒的时间逃离,赶不上虫洞失效。

好吧,我们别无选择,天音想。得付出点代价。

她向颖芝和另一位女孩发出信号,两人上前而天音后撤,她接手了团队的护盾法师一职。颖芝降下了自己的护盾,接着将其重组成一颗锋利的金色长钉。

另一位女孩拿出了她标志性的武器,一把带有脉冲发动机的巨大金属球棒,在颖芝的长钉接触到外星力场的瞬间,她便轰鸣着挥击。

两者相撞的尖端出现了巨大的火光,伴随着无法形容的咆哮回响,似乎把整个过程变成了寂静的瞬间。

颖芝的屏障像玻璃般碎裂,球棒猛地砸向力场。屏障和球棒都在飞散的碎片伤到某人之前消失了,但治疗者仍冲上前照顾颖芝。

她们还没来得及恢复,指挥部就传来消息:一支拥有足够射程的马戈普斯小队已经从重力调制器上抽调过来加入她们的救援,将会在两分钟之内到达。

颖芝摇晃着站起身咒骂。舰队很难再让另一支队伍从余下的重力调制器上撤下来了。

良子咬着嘴唇。她本想去弄明白是什么在阻止她,并且不知何故,她希望向自己证明这东西并不是针对她的。

但已经没有理由再对力场进行再一次的尝试。新来的传送者到达就能直接穿过它了。

也许在她的帮助下……

尽管如此,这么做也很难解释得通。尤其是在外星人险些强迫虫洞反向开启的时候 —— 它们差点就要直通蓝色大师实验室了。在这里多待的任何一秒都是无谓的冒险,都可能导致潜在的困境。

不过这让她很不安,她还是让克莱丽斯向团队网络提交了一份建议,提议尝试动用新的传送者越过力场搜索空间站。出乎意料的是,亚沙美先头做出了回应。

我们不能这么做,她念话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么做毫无意义,尤其是在这个东西还在削弱你的情况下。

天音,颖芝,和西蒙娜表示了她们对此的同意,数秒后指挥格式塔的同意也传来了,事实就是如此。没有时间再去解决这个谜团了。

她们不安地等待着,局部的时空以不断加重的颠簸抗议着外星人的所作所为。最终,他们的救援队伍在一阵不折不扣的雷鸣中抵达,火花在她们周围的空间中噼啪作响。

我们走,传送者织田从她带着翅膀的护目镜下念话道。在她身后,良子惊讶地发现了阿兹瑞尔,也惊讶于自己对于能与另一位朋友一起接下来的旅程而感到如此欣慰。

她们已经收到了传送所需最低限度的信息 —— 面对织田站立,不要接触他人,途中会有些眩晕,织田举起她的长矛 —— 随着这个信号,她们便出发了。

这种体验与良子的任何一次传送都完全不同 —— 不是一次瞬间的传送,而是颠簸着穿过两点之间的距离。因此她们能够近距离观察到外星机械的内部以及复合装甲,最后印入眼帘的是太空。

当她们再次出现在轨道上时,她们已经筹备完全,每个人的身体都朝向运动的方向。织田的魔法已经在途中重新编排了她们。良子的宇航服只需要对速度和方向进行微小的调整,而克莱丽斯负责处理可能的定位丢失问题,减轻空间定位的负担,直观地了解她们和自己在哪儿。

良子不得不承认,就这一点而言比自己的魔法方便多了。

我已经把咱送入了一个稍微低一点的轨道,它会把我们带离空间站。我们的射程不一样。你现在能传送了嘛?

指挥格式塔填补了在这个问题上还没挑明的一些细节:救援小组有一位隐身法师,因此在亚沙美的重力保护下,两支队伍都能在原本无法独自生存的飞船外幸存。他们目前的轨道将在 30 秒内开始接近玛莉安娜里亚尔号护卫舰,距离近到足以用传送进行保护和运输,但一个因为更快而被良子坚决推荐的方案是直接对着虫洞发起下一次传送。

能,良子念话道。把手握在胸前。这是一种解脱的感觉,足以让她忽略身边战场的嘈杂。

她打了个寒颤,即使是宇航服上的重力传感器都开始发出警报,但她仍要转过头。

在她们之前四分之一的轨道上,虫洞口的球体突然奔涌着打开,它的引力透镜效应对脉冲星的放射尤为明显。是一种反常的不稳定旋转,一只心存报复的怨灵,时而遮住星辰,时而在光谱中捉摸不透的部分散发出诡异的光芒。每一次的爆发都会将捕获的可怜人类飞船摔向一旁。

她们只能不耐烦地观察十几秒,等待较低的相对轨道将她们带到足够近的地方,以便良子进行最大射程的传送,两支队伍围绕着她,她们的宇航服对行进的方向进行着校准,在太空这块幕布上进行一场多彩的表演。

虫洞周围的环境令人难忘,这是她们面对过最危险的情况,良子完成了传送,疲惫地蜷缩进宇航服中,以进行短暂的充能。与此同时颖芝的屏障已经升起,抵挡着周围可能将她们撕裂的重力环境。良子本可以选择一个更安全的位置,但当下更紧要的是尽可能靠近亚沙美。

穿越空间的入口分崩离析,散发出的新鲜辐射表明内部巨大的压力。亚沙美举起双手试图加以控制,她的头发在无形魔法的影响下飘散,周遭的世界天翻地覆,脉冲星的位置飘忽不定。在她们周围饱受煎熬的空间中,甚至能观察到时间的异常,以及不可预测的电磁辐射红移或是蓝移。

毫无疑问,在花费这场战斗中大部分的时间防守虫洞再次开启的位置后,人类战舰已经匆忙撤离了这个区域。现在的她们看上去非常孤独。

十几位女孩围着亚沙美摆出一个小小的防御阵型,西蒙娜摆出惯用的冥想姿势来增强其他人的能力。良子用肉眼和人体内外的各色传感器观察着虫洞,它莫名地泛紫。这颜色自然吗?

难办,亚沙美想,她的灵魂宝石读数也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

对于那些没有主动隐匿或是防御团队的女孩,比如良子来说,唯一要做的就是潜入格式塔,它还在琢磨外星人们到底是怎么用脉冲星矿场操纵虫洞的。良子体内的科学家 —— 与舰队的科学家们一同无视现在的情况,对能有机会看到正在运转的矿场深感着迷。把时空如同树上的果实一样摘下再封装,真是一项艰深而又令人费解的壮举。

就算是有亚沙美的贡献,答案也不明确,不得不问的是:这还值得理解吗?从科学上讲,当然,但现实地看,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得不摧毁外星矿场。

某种东西困扰着良子,一种无法消除的,模糊不安的感觉,类似于先前传送被抑制时的感觉。

我觉得你不该无视那点,克莱丽斯念话道。亚沙美比你更了解重力,但我们正站在虫洞的入口。你能帮上忙?

良子沮丧地摇摇头,并非不同意。克莱丽斯是对的。她在干什么?就干看着?至少得试一下吧。

当然,她也不知道怎么才算 “试一下”。

她匆忙走到亚沙美跟前,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眼睛盯着虫洞扭曲的形体,搜寻着内心深处的不安,用她的魔法感官探寻身边事件的本质。

我拖住它们了,亚沙美念话道,她面前数公里宽的洞口微微颤抖。但我也有点陷入僵局了。我需要西蒙娜的魔法才能维持现状。不能完全关闭它,连让它保持安全畅通也不行。如果要中止的话麻烦就大了。

她没有说的是,维持这种僵局也需要很大代价,这一点被数架再次出现在区域地图上的人类无人机所强调,它们冒着稍微缓和的重力风暴带来悲叹立方的供给。

这是个令人担忧的结果。但在克莱丽斯的帮助下,良子在自己的战线上取得了进步,推理也在她的脑海中运行。克莱丽斯已经花了点时间收集关于虫洞和脉冲星的物理数据,再加上良子的魔法感官,她们现在可以识别出一些模式 —— 熟悉的模式,都是基于本能的感觉,因为她仍记得在尤里多姆 {Eurydome} 上陶博士的实验室里看到过的东西,当时她一直在传送自己直到魔力耗尽。

每当她进行了过多的短程传送,对她而言继续下去就变得愈发困难,直到她再也无法传送 —— 就算她的魔力还够多。时空出现了某种异常;某种她能从现在的脉冲星矿场中感受到的异常。

回想起来,这是完全有道理的。良子撕裂时空打开了虫洞,而章鱼矿场也撕裂了时空碎片 —— 使之适用于存储和运输,但现在的矿场只是在生拉硬拽。最初的物理作用是一样的,因此物理反应也是一样的。这与之前阻拦她传送的东西有着联系。

但还有更紧急的事要处理。

如果说反复撕裂时空会使这个过程越来越难以实施,那么巨大的外星矿场很可能是轮流作业的,那现在就能计划一次打击面更小的袭击,只需优先考虑良子能够识别的区域。

这是好消息。坏消息是除开这种效应,还探测到了一个更微妙的进程。在亚沙美和西蒙娜一直阻挠对虫洞破坏行为的情况下,外星人又在调整它们的方法了。良子从未亲眼见过一门运行中的闪现大炮,但她清楚人类对它们有多么知之甚少,外星人正在用矿场建造一门巨大的特设(ad hoc)大炮。而良子也确信自己理解无误,因为克莱丽斯一直在她的脑海中不断以极快的速度重播着弗拉德和陶博士的相关讲座。

我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克莱丽斯念话道。我只是在帮助你联想的过程

不,这很有用,良子念话。我只是对这种情况感到沮丧。你做得对。

良子惊讶于克莱丽斯传达的一丝满足,甚至是愉悦感。看上去她说了正确的话。

当然,克莱丽斯确实帮了大忙,战术电脑近期的升级使得她能在本地运行一些重力模拟。足以让良子分辨出外星人矿场的活动和亚沙美正在与之纠缠的破损虫洞中的振动之间的异常联系。

这让她想起了……

…… 想起了你利用不稳定的外星虫洞,将俄尔普斯小队传送到外太空的时候,克莱丽斯念话。外星人正试图以同样的方式利用我们的虫洞。

良子感到一丝反胃。这解释了外星人预期中一门闪现大炮是如何运作的,所有过去的证据都表明,低重力环境以外的能量消耗都是巨大的。

一道不安的想法涌上她的喉咙:外星人比人类更了解时空的复杂性。它们比她还要了解,即使这是她的魔法。这种魔法也许可以弥补所涉及的荒唐的能源成本,但这点把戏不是她的专属 —— 章鱼们也会。

这可不妙,天音以一种代表性的轻描淡写念话,此时良子最新的更新上传到了格式塔。我们现在怎么办?

良子咬紧牙关,恰好她得知格式塔将小队转而实施对脉冲星矿场的一次紧急打击。

我能倒转这个过程,她念话道。或者更确切地说,如果它们想劫持我们的虫洞,我能抢先拿到手。如果我们现在行动,我能将我们的大部分人员立刻从这里传送进矿场中。但谁也说不准我们会在那里遇到什么,而我…… 不想现在就把咱分开。

她的意思是,她不喜欢将这支联合小队中的大多数成员从亚莎美身边带走,仅留下零星的护卫这个点子。不仅如此,良子一点也不喜欢将她们分开,她也知道亚莎美更讨厌这个想法。

这时候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纠结这种儿女情长,但她刚说出自己的想法,相应的命令就传达了下来。她的部分意识都开始后悔提出提出这个建议,但又怎么能不提出呢?

“诚然,这么做有巨大的风险,” 颖芝通过太空服内置的设备说道。“我们情报有限,但又要深入敌后,而它们将做好对付我们的准备。但无论如何,我还是抱有很高的期望,毕竟不足为奇的是,我们总能占得上风”

“我觉得你可以把这种鼓励的话放到活着回来的时候说,” 阿兹瑞尔说。“我可不想死在这儿。尤其是从…… 我来自的那个地方逃出来之后。”

她们的话显然是说给良子听的,她有点尴尬。有那么明显嘛?

不过她抛开了这些顾虑,她察觉到了亚沙美的提醒并看向了她。这位女孩并没有回望,而是专注于虫洞之上,从良子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脸。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绪传达了一切必要的信息。亚沙美明白分开的必要性,但她既害怕又愤怒。对两人都感到担心,尤其担心良子,而愤怒是对自己的,因为是她让章鱼对她们做了这种事。

良子通过模糊的头盔看到了西蒙娜的表情 —— 至少良子的植入物是这么说的,只有那么一瞬间察觉到了西蒙娜无法言说的愧疚,接着她便藏起了自己的脸。

良子没让自己想太多。

这异乎寻常地花了些时间 —— 整整三分钟,格式塔和整个小组才决定了如何正确地分配亚沙美身边的魔法少女。她们正前往一个完全未知的领域,根据她们面临的所有数百种变量,就算是模拟也不能完全囊括这样的情况。真的是不能。陌生的未知比任何东西都要艰难。

亚沙美和良子的小队都需要一位屏障法师,本来有三位,但颖芝,最能胜任抵御引力效应的人要和良子同行。毕竟亚沙美在某种程度上也能保护自己,指挥部可以派增援过来,但她仍能得到余下两位屏障法师中经验更丰富的天音的支援。

阿兹瑞尔会和良子一起走。她在三维导航上的天然适应性在太空中非常有用,她们没有别的能读心或精神控制的魔法少女 —— 这可是在进攻未知基地时的万用技能。

把西蒙娜分配到哪儿是最简单,也是最痛苦的选择。她增强别人魔力的能力可能决定对矿场进攻的成败。但外星人正一如既往地奋力将虫洞撕成碎片,而亚沙美需要西蒙娜的协助,所以西蒙娜要和她待在一起。

这次良子并没有尝试观察西蒙娜的表情。

亚沙美也会配备隐形法师,但如果她们没能摧毁脉冲星矿场,那谁都回不去,所以这支联合小队的其余成员都会与良子同行。

决定已经作下,而良子专注于她需要做的事情上。她曾在俄尔甫斯利用过一个现存的虫洞。而这次她对其工作原理有了更好的理解,甚至可以与克莱丽斯一起反思。但这次没有了耳旁的女神给她的成功作含蓄的担保。这次的努力与结果都由她一手决定。

到了该出发的时候,她看着聚集在身边的人们,觉得自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在她的指导下,她们组成了一个尽可能紧凑的球。就在传送之前,西蒙娜乘机握住了她的手,向她灌注魔力,但松开时仍是紧绷着双手。

你能行的,织田念话道。根据格式塔的战斗模拟,令人不安的是良子很可能在到达后发现自己的传送会再次被阻隔,而织田闪电式的传送可能得再救一次场。

接着良子意识到自己都快忘了点什么。

她闪现到了亚沙美身边,她周遭的宇宙都变化了样貌,良子抓住了亚沙美的手。尽管隔着防护服,但这是件不得不做的事。

我准备好了,她念话着闪现到队伍之后。

她闭上了双眼,奋然转身,把手伸向外星人尝试突破的地方。那里已经太过脆弱了……


“妈的!” 杏子怒气冲冲地喊道,全然不顾其他人能够从宇航服的电台中听到自己的话。

外星人来势汹汹,而又势不可挡,她的飞船附近的护航集团首当其冲,这支队伍由稀疏的无人机,智能地雷和魔法少女组成。她们勉强组成了连贯而又相互支援的队伍,她们尽量到达了一个可以伏击敌人的位置,而外星人却恰巧固执而又烦人地待在了射程之外。与此同时它们的战机们还在反复袭扰杏子的飞船,显然是想靠着优越的射程把她们风筝到死。

这种恼人的情况迫使她们继续把由真手下的老者用作高风险的前线突袭者。无论自愿与否,她们已经和外星人们陷入缠斗。如果她们能造成一些破坏 —— 尤其是继续俘获船只的话 —— 确实能给战斗计划帮上忙。

渡鸦的事情还没有得到解决,但如果像孵化者一样没心没肺的话,那也是一次公平的对换 —— 护卫舰一换一,还有一些战斗机和物资换掉了一位老练的魔法少女。如果不陷入拯救特殊行动小组的赌局还能更赚。她们必须更赚 —— 这不是一场平等对换就能平局的公平棋局。更像是一场她们开局就缺兵少将的比赛。

杏子咬着牙。她不喜欢那样的思考。但她们没有做好这场战斗的准备。和外星人相比,她手头的魔法少女比舰船多得多。她能轻而易举地用一些少女来换掉一艘军用巡洋舰。

是她的错。她知道这种事可能发生,而她让保密工作和通讯不足限制了反应的能力。现在,在黑暗的太空深处,她在不断减员。

她转身前往了新的位置,乘这自己用作平台的巨大矛尖。转身的同时,她的头发喷射出一股螺旋状的真空火焰,烧毁了一波胆敢靠近的外星微尘。

至少由真的长者们挺得住,即使她们中没有一位是天生的前线战士。除了针对对舰船的突袭,她们提供了喜人而完备的魔法支援 —— 远程透视,改良的心灵感应,多目标精神控制,念力移动,所有类似黑井香菜和有栖敦子之流的拿手好戏。

即便如此,杏子还是更喜欢自己这样的长者,能够实打实地做出点贡献的人。派出凯里的小队已经延长了她的防线,即便有栖事先作出了极其长期的预测,刚刚一片导弹弹幕也差点突破防线,千钧一发之刻才被一艘诱饵舰引走,麻希魔法的幻象在每个传感器上都分辩不出真假。

麻希只需一会就能再召唤一个替代品,但这点时间足以让一波敌方无人机突破防线并开始集结进攻软目标。

两位魔法少女受伤了,但仍在战斗。还有救,但只能多撑几秒。

杏子咽下了嘴边痛苦的咒骂 —— 因为麻希太慢了?因为自己没有在场?—— 而是发射了一波标枪。标枪从她身边飞出,看上去就是一组标准投射物,直奔外星无人机舰队。舰队做出规避移动 —— 接着标枪变成了一张链条组成的大网,咆哮着环绕着外星无人机,接着消散在火焰中。

杏子的远程技能有限,但都有用武之地。伊丽莎白,你怎么想?她问自己的一位保镖。你觉得我们撑得过下一波吗?

差不多吧,女孩念话道。这次差点就没拦住。但娜迪亚的侧翼还在坚持,而我们还在这里磨它们血。

似乎是为了强调最后这一点,一串黄色的箭头掠过杏子,在远方的某处消耗着目标。

杏子自信地咧着嘴,漫不经心地向下挥击着面前的长矛,截下一枚远程动能弹并将其扔进了深渊。你可能觉得它基本上就是一颗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发射的巨大外星弹丸,不要太显眼。但其实很难发现,除非在红外线的视野内,发射产生的热量让它发出了白色的微光。

每个魔法少女对这种攻击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但能亲眼看到也再好不过了。

她的战术电脑提示外星人飞船正在再次逼近。她检查了下细节。外星人攻势的劲头开始消退,战斗机们流露出资源短缺的迹象。如果她的舰队能保持这种势头,外星人将不得不派出它们的护卫舰。

当然,那可是相当 “如果” 了

杏子花了些时间来集中精力,同时分配了大量的魔力。

把她自己分成数个分身还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和她年轻时更简单的 Rosso Fantasma 不同,每一个克隆体都包含着实实在在的 "杏子" 的一切。但这意味着不会再有一个 “真身”,而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是透过 “谁” 的眼睛在看 —— 后来她发现自己对每个分身都存有记忆,即便是她的的灵魂宝石也是如此,虽然宝石并没有分身,似乎是在各个分身之间来回转移,也许这解释了为什么她的克隆体之间不能离得太远。

但她一直无法完全适应看着另外的自己的体验,和另外三十几个自己干瞪眼,每个的表情还出奇地相似,大概脑子里想得都是一样的。

不错嘛,其中一个分身念话道,她自己差点就要翻白眼了。

她将队伍组成了一道人墙,她的克隆人们排成交替的阵型,靠着链网,火焰和长矛挡住了通路。

在长者中她一直是最快的那几个之一,再加上她和…… 她自己所达到的非凡协作水准,就能弥补射程的不足。这也弥补了她并不总是擅长于他人合作的事实。

“她们” 一起注视着广阔的 “地平线”,思维相互协调,信息在植入物之间传递。

她预计会有一波各式各样的导弹,但只有少数导弹出现,轻而易举就被一波回旋长矛解决。看上去对渡鸦号的最近一次进攻并不是无心之举 —— 外星人的掠夺者越来越少了。

这意味着战斗机得靠的更近了。

她 —— 每一个她 —— 都站定了几秒,组成一个钻石状的图案,与自己的链墙无异

她看着数架战斗机疾驰着逼近,恶狠狠地咧嘴,密集的箭失从缝隙中飞过,这是她身后两位弓手的恩赐。无视物理定律的魔法电光拽动着她的头发,

其中一架战机瞬间炸开,密集的箭矢闪电般穿过了它的护盾,直击船体。它变成了四散飞溅的碎片与辐射,即使是杏子在追击别的战机时,她也能在视野里看到爆炸所产生的光芒。

另一架也遭受了类似的攻击,但没有直接爆炸,而是盘旋着偏离了轨道。勉强才能转向。

它逃向远方,也许在那儿它能自愈并返回战场,或者更可能直接撤退。人类方没人能进行这次冒险的追击。

其余数架战机受损严重 ,杏子欣慰地注意到这是这场战斗中目前为止她的姑娘们所造成的全数伤害,还不包括由真的高风险小队。近距离交战对外星人没有好处。

外星人当然注意到了杏子的克隆人墙,它们发射了致命的动能火力,更近之后换成了激光,可能还有辐射炸弹。

也许它们以为杏子会规避或是打破阵型,暴露出更简单的目标,争取靠近的时间 —— 轰炸成组的分身,或是数架战机围攻一位落单的少女。

相反,当她把长矛指向前方时,她笑得更欢了,整道人墙的长矛顺势卧下,向前挺进,一道链墙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炮弹。

目前为止已经有数百个她,还在以浮夸的样子施展着复制魔法。在她面前没有任何活物,而外星人仍在向内轨道飞去。

它们很快意识到了危险,那些前面的家伙试图转向 —— 但在格式塔的指挥下一团无人机和地雷横亘在战线边缘,双子弓手的回旋箭矢使这道边缘更为突出。

在加速的同时,她看到了外星人引爆硬辐射炸弹所发出的强烈光芒。她当然是个有吸引力的目标,但她老早就解决了这个弱点 —— 在一次出于政治的暗杀企图之后。如果章鱼们想试试这招,那已经晚了好几个世纪了。

今天可不是你的幸运日,她想着,从自己狩猎中返回。

即使是最基础的魔法屏障,对辐射的缓冲作用也比肉体要强,而她还是个在战斗中用锁链限制行动的专家 —— 这也是迫不得已,事实上,即便在速度上花了好几个世纪的功夫。一旦从伤病中恢复,辐射防护也是轻而易举就能学会的。

至于用长枪对抗力场 —— 有大把魔法少女比章鱼战机更能投射出强大的盾牌。

三个 “她” 逼近了一架战机,娴熟地在它的近距离激光束中穿梭。她本体送上了致命一击,拖着长枪穿过护盾,船体和关键部位,接着一个动作将自己带出了飞溅的弹片中。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在零重力的情况下看上去很容易,但在地表,这么大的力量能掀翻一座摩天大楼,而她还是反手完成的这些动作。

好吧,也许没那么轻松。外星人的反击让她暂时失去了方向感,当她恢复过来时,她发现了附近的一位分身。更准确地说是,她的一部分。

她看着 “自己” 的头颅消解为魔法以太,露出了厌恶的神情。那些记忆不会很愉快,但,额,这能让她有活着的实感。

死亡亦是如此,生与死,正如照料着她的教堂玫瑰园的一对少女。

这刺痛着它,一切都刺痛着她,但这种刺痛感从未真正消失。很少有人能像她那么斩钉截铁地说,悲剧来自于转瞬即逝的生命,但这种悲剧也并非没有慰藉。

另一个值得宽慰的消息是,现在她的部队幸存了下来,不止是幸存,外星战机看上去都狼狈地溜走了,尚不清楚它们会不会在没有护卫舰支援的情况下卷土重来。

她驱散了自己的克隆人,选择了另一个离她的船更近的分身作为自己新的身体。她感到自己的意识又回到了同一个宿主,脑中冒出了另一个念头,这次的念头更为集中,因为她失落而更像是一种蔑视。

想打架?她对着外星人念话道。那就来啊,如果有胆的话。她凝视着黑暗,等待外星人是否会回应她的挑战。


良子再次出现在另一处外星设施内,却瞬间袭来了一股既视感。所有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她的胃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不适,她的魔法不断警告着她被困住了,下次传送时机的倒计时被冻结了。她周围的世界仿佛变成了糖浆,不知为何情况变得太过棘手。

至少这次没有在意料之外。

嗯,在她们清理完房间之后阿兹瑞尔念话道。颖芝用她的屏障把一只外星人钉在地板上,一根焦油般漆黑的魔法触手从章鱼的头部伸进了阿兹瑞尔摊开的手,整根触手上冒着泡,液体滴了一路。

外星人被虫洞的抑制效应惊讶到了,阿兹瑞尔念话道。这里的虫洞有些是挖矿天然形成的,但大部分是在我们到来之后被远程诱发的。

外星人不怎么和它们的小喽啰分享信息,颖芝回答。

是的,但我明显觉得不应该啊,阿兹瑞尔想。这项技术……

她停了下来,面前溢出的魔法正加速扩张。一枚华丽的金戒指啪的一声从外星人的额头上落下并悬在空中,停在了颖芝的屏障上。

不知怎么被禁止了,阿兹瑞尔作结。不是宗教意义上的禁止。就像,它们不应该使用这项技术来对付我们一样。

她沉默了几秒。

那你完事了?颖芝问道。不是我催你,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还没,暂时就这样吧,阿兹瑞尔念话。这很耗魔法,但我觉得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良子环顾这个房间。各种各样的…… 东西躺在地板上,她突然意识到 “那些东西” 是以各种方式见死神的外星人。这并不是外星人一直努力研究科技的地方,但已经很近了。

与重力调节器不同的是,这个房间有一个观察窗,它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苍白光芒。

即使房间貌似很安全,她也不能放松警惕,当她走向窗户时,颖芝和织田也跟着以防万一 —— 当然她们也想看看窗对面有什么。

窗户的角度大到无需靠太近就能往下看,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个巨大洞穴弯曲的天花板,上面悬挂着一些触手状的金属管,让人联想到人类和章鱼们在无人机技术中常用的操纵器。走过去能看到触手附着在某种大型椭圆形机器上,这些机器侧面还有诡异而无法阅读的标记,蚀刻在金属上。

有意思,克莱丽斯想。外星人从不在控制台显示器之外使用它们的书面语言。像这样写出来相当不寻常。

良子默默点头,虽然他们都知道机器不是视野内最主要的东西。光线来自漂浮的机器之下,那里发出的辐射在克莱丽斯纪录的光谱中没有任何匹配的谱线。

当它刚引入眼帘时,良子无法真正用肉眼看到,而是一个边线柔和的白色圆圈,没有可见的纹理,与周围的环境也没有联系,除了简单的双目深度 {binocular depth} 感知之外它更像是一个二维世界的物体,就像是 VR 中出现的一个图形错误。良子甚至不能确定它离自己有多远。

只有她靠近玻璃时,宇航服的传感器才开始验证,没错,该区域一些奇怪的重力读数似乎来自这个物体,如果它算是一个物体的话。

但并不是所有的读数都来自于此。

其中一台机器开始缓慢移动,需要一些时间来记录它的运动有何奇怪之处,分析为什么它的颜色似乎在随着移动而改变 —— 相对于这个房间,它的时间有些不稳定。

所以呢?有什么毁掉这个东西的方法吗?织田念话。我可不想在那么个环境下冒险,我们也没有一个使得上的黑洞,希望亚纱美不用维持那些黑洞,咱可能得搞一个来跑路。

我猜不用摧毁那个东西本身,只要摧毁周围的机器就行了,良子念话。像这样的异常不可能仅靠自身保持稳定。真正的问题是,当它变得不稳定时,我们还想不想留在这儿就是个问题了。

我们要是想溜的话你能隔多远带上咱?颖芝对着织田,而不是良子问道。

可能有十公里吧,这取决于我有多少时间,织田靠在她武器的长柄上回答。以及环境对我有多大的影响。这里的路径并不理想,过量的磁能扭曲了来自脉冲星的每一条通路。在真空或空气中能办得更好。

她停了一下确保其他人都能明白。当脉冲星运转时磁场还易于控制,但它的磁场密度仍能被观测到,即使在百公里范围内也是如此。

知道这是什么吗?织田最后问道。

拓扑中断,加上时空的缺失,克莱丽斯抢在良子之前念话。这说得通,如果它们一直在开采时空碎片的话。不过,他们为什么要留下这个洞倒是谁也猜不透。

良子和其他人一样对克莱丽斯的声明感到惊讶,但当她听到这句话时觉得没什么不对。盯着这个物体 —— 如果能这么叫的话 —— 清晰的直觉告诉她那个洞无法通过传送到达,不仅是因为她被阻隔了,也不是因为这么做不安全,仅仅是因为那儿无 “处” 可去。

不过这种异常并不是阻碍她传送的原因。

此时,余下的队员已经开始清理外部的走廊。摧毁眼前的机器说起来是一回事,做起来就是另一档事了。什么是上策?徒手?还是佩恩装置?会引发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她们能逃离吗?这些都是她们和战术电脑们必须回答却又难以解释的事情,思考的过程又要消耗宝贵的时间。

额,是只有我在施法,还是墙对面也发生了些什么?织田问道。

不止是她 —— 窗户对面的房间内,机械触手另一边的墙壁明显开始改变形状,一种固态表面本不该产生的肉眼可见的扭曲。

我不确定是否要搞清楚那是什么,颖芝念话。我们得 ——

良子的战斗反应被触发,比她或是克莱丽斯记录中模拟时的速度还要快。另外两人都没反应过来,她们迟钝的动作在良子眼中几乎如同静止,她将织田推向颖芝,接着用力将两人撞向走廊的门口。

失去了传送能力,她只能随机应变,手腕上的钢弩具象化并对着圆形大厅入口旁的墙上发射一支慢速弩箭,牵着一根魔法绳。另一只手腕也是如此,一切发生的如此缓慢,以至于她能看到魔力组件依次出现的过程。

她收回魔法绳,用十字弩将她们带向出口与小队的余下成员,织田和颖芝本能地抓住了她,克莱丽斯终于意识到这种显著的缓速并不完全来自于战斗反应 —— 事实上,比起来自其他人的混乱信号潮汐波,这种减速更为明显。

通往走廊的虹膜门 {Iris door} 以不合常理的速度打开了。她们中的一位近战专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进出,从异变区域脱身。

颖芝的屏障瞬间就位,屏障边缘穿过了出口,缓解了原本是灾难性的向正常时间过渡的过程。观察室外部的世界开始降低到她们的速度 —— 或者更准确地说,她们在加速以匹配外部的世界 —— 良子松开了一条绳索,转身以看到身后。

在观察窗中,这个不存在的物体若隐若现,且迅速逼近,显然将要穿墙而出。

行了,别纠结细节了,颖芝念话道,她们到达了走廊并快速沿着它撤退,快速移动以保持与虚空异变体的距离,关键机械在哪儿?

我们眼前的房间内壁,阿兹瑞尔仍拖着她的外星傀儡。我们可以试着到达入口,也可以试着直接切开加固外墙。机器里充满了异界物质;切割的深度必须精确。

良子在知觉的边缘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打断了她们关于回避措施的讨论。她重重摔在地上,瞬间过后,一束激光点燃了她头顶的空气,颖芝的紧急屏障稍晚了一步。

时机抓得不错。颖芝念话,她们打量着长廊尽头的一队外星步兵,正朝着她们试图逃离不详而又步步紧逼的白色圆盘的方向跑去。

片刻之后,无声的咒骂传来,颖芝瞬间出现在阿兹瑞尔身边。

战斗报表让事情明了起来 —— 因为专注于维持傀儡,阿兹瑞尔没能尽快规避,一道激光击中了她脖子的侧面,切断了一条大动脉。伤口瞬间就封上了,但在克莱丽斯驱散之前,鲜血的味道便渗入了良子的鼻子中。

良子再三检查了周边的环境。环形走廊没有支路,没有观测面板,也没有幕墙之类人类设施中随处可见的东西,章鱼的设施中也不少见。取而代之的是…… 一条长长的走廊,前方已然盘踞着外星步兵,身后是正在逼近的白色虚空。

她将自己从磨砂材质的地面推开,与其他人一起用远程武器火力压制。她的一只手臂上装载了三支爆炸弩箭,蜷缩成蹲姿。于此同时她发现阿兹瑞尔控制的外星人死在了地上,一些自杀式植入物乘虚而入了。

她们被钉死了,战斗的压力迫使她们集中注意。阿兹瑞尔的读心术表明,她们所面对的外星人武装到了牙齿,可能装配了对付魔法少女的各色招数 —— 蜂群攻击,烈性炸药,有太多的火力需要规避。如果尝试推进可能会遭受损失,对于一个依赖协同的队伍来说,一些损失很容易演变成彻底的灾难 —— 这是模拟中绝对无法忘记的一课。

不过与此同时,她们也无法待在原地。扭曲走廊的时空异变很快就会追上来。

她们躲在颖芝的护盾后继续向外星人开火,依靠着她们出色的弹药 —— 回旋,高爆,穿甲兼备。阿兹瑞尔站起身,脖子上闪耀着颖芝魔法的金色光芒。她伸手穿过缝隙,冻结了肌肉,感觉器官和思想,取而代之的是地板上升起的咄咄逼人的肉球。

而随着身后的白色圆盘无情地沿着走廊向前移动,她们的近战专家转向身边的墙,用锤斧,长矛和剑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效率凿起来。一旦一块棱角分明的碎片被凿下,织田便触碰它,将其径直传送到外星人部署的护盾掩体之后,护盾发生器的正上方。

当然,这不是重点。外星设施正部分暴露在外,都是充满异界物质的管线与合金。猜都不用猜如果她们摧毁了它,将会发生什么。

围到我身边,织田念话,那个持剑的女孩准备好了最后一击毁灭性的挥砍,留下一道令人不安的白色印记。

这一次,当她们传送出去时,良子能直观地感受到织田的传送并非以光速进行;她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她们正被一场巨大的毁灭性爆炸撵着跑,这场爆炸囊括了时空的影响。她甚至能分辨出织田口中的磁能密度 —— 她们的移动显然是在抗衡某样东西。

旅程很短,时间在她们身后震荡,远远超出战术电脑预估的半径,甚至追着她们进入了深空,似乎这个不断扩张的漩涡终将淹没她们。

这种情况下甚至难以感到恐惧。

接着她们终于在另一个被庇护的采矿站中找到了喘息的机会,重新回到了真实的空间,疲惫的织田给灵魂宝石充能时不得不单膝跪地。

其他人升起了屏障,开始预防性地清理这片区域,但很快就停下了 —— 那里没有敌人,看上去她们已经摧毁了整个无人机维护核心。

她们稍稍放松了一下。至少在这里可以喘口气。外星人在特设闪现大炮上的作业一定是暂时推迟了。由于织田不得不以近乎随机的方式瞄准一个位置,因此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情报或详细的计划了。

作业无人机惊慌失措地从她们身旁飞驰而过,这清楚地表明这个位于章鱼开采设施群中的前哨基地甚至没有自动防御系统。宇航服传感器和魔法也表明该区域没有 “拓扑中断”{topological discontinuities} 的情况,可能不是个巧合。

尽管如此,空间站还是在她们周围隆隆作响,这是她们先前造成的引力回响,大多数少女都仔细地审视着周围 —— 单调的纳米复合墙、低矮的天花板,成群的无人机核心,以及近乎没有的照明。

但良子在专注于别的东西。

她仍然无法传送 —— 她现在很肯定这种影响一直缠着她 —— 但由于某种魔法的意外或是单单运气好,她们几乎就踩在问题的源头上,可能不到 200 米远。不是在这个无人机枢纽里,但很可能是在脚下那个房间的另一边。

我知道这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她传达了这个信息。但如果我们能端掉这个东西,我就能再次传送了,这样会安全点。

而且我要说的是,任何能阻止虫洞形成的装置至少都值得看一眼,克莱丽斯想。这应该是个颇具价值的技术。

由于织田仍在从紧急传送中恢复,格式塔最终同意了良子的要求,这也完全符合马戈普斯小队的宗旨 —— 一旦暴露,那就干票大的。当敌人知道你们的位置和大致武力配置的情况下,按兵不动就没有任何意义,况且附近没有更高价值的目标来充当过渡 —— 有一堆重要的开采设施等着她们去摧毁,但没有一个在附近。

不过在没有传送的情况下,重点在于怎么到达那儿。走廊道的话不仅仅有被包夹的风险,而且肯定更慢,直接穿过地板会好很多。

降落的瞬间她们在半空中横向加速,以迷惑防御者,似乎没人来欢迎她们 —— 传送后的数秒足以让章鱼们做出反应。在这个似乎是个自动化建造设施的中间躺倒着一圈尸体,在良子的红外视野中迅速冷却,周围是一块碑爆炸物摧毁的设施。实际上是设施的碎片。如果她们的战术电脑还原的没错的话,这样的装置得有两个。

良子早就感受到了,带着一丝愉悦 —— 虽然没有保证目标完好无损 —— 而且她也没能亲手把它炸成碎片 —— 她将颖芝,阿兹瑞尔和她们的治疗者直接从空中传送到倒下的外星人附近。

后两人一落地便开始行动,治疗者蹲在衣着最为华丽的外星人身边,将手放在它头上。魔法连没凉透的都救不活,但目的不在于此 —— 章鱼们在自杀的过程中都会融化核心神经组织,因此她的目的仅仅是将足量的电路连接起来,好让读心者进行施法。

小队工作时,良子检查起尸体,就算是粗略一瞥也有着显著的不同。它们都穿着装饰华丽的长袍,进一步观察,它们都用铜绿色的外接植入物,连接在头颅底部,电缆沿着脊柱背部延伸,总共有一个小背包那么大。地上四分五裂地散落着许多像蛋壳一样的东西。

我猜咱一直都在发现外星人的新物种,某人念话道。她可能是想讲个笑话。但没人笑得出来。

好奇怪,治疗者念话。这个主神经中枢比我想的要完整的多。

我觉得是运气好,阿兹瑞尔念话。或者和运气没关系,看看其它尸体。

她伸出一只魔法触手,黑色的肉泥与治疗者明亮的蓝色魔法交融着裹起外星人的头颅。

不出所料,自杀植入物在我们到达的瞬间触发了,阿兹瑞尔念话,接着故意以一种意味深长的沉默来加载读心通道。

哦,怪了,她念话道。它们不该在这儿。这两个装置中有一个是隐形装置。它们也在躲着空间站内的外星人。

格式塔在处理这一令人费解的信息时遇到了困难。破坏分子?还是说这些跟班也不知道具体的情报?这儿的外星人看上去挺重要的啊……

她们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房间入口的大门被打开了,各种攻击性无人机肆意开火,制造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她们中的一些人本能地下潜以寻求掩护。她们的屏障抵挡了所有实在的伤害,大多数无人机都被立即击落,但它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 为更多的重甲步兵进场争取了时间,它们正躲在高耸的掩体之后。

只有阿兹瑞尔没有做出反应,似乎迷失在自己的思想中,好在她待在颖芝的屏障之后没有危险。她的魔法闪烁着绿色的液滴,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地顺着她的触手爬了上去。

阿兹瑞尔没能再次更新信息,也没有对快速紧急讯息作出反应,促使治疗者不顾正与外星人步兵交战的队友,猛地扑过去将她的身体拉倒。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阿兹瑞尔露出了震惊的神情。我从没见过章鱼脑内有这种东西。这是……

她哑口无言,但她的传输道出了余下的讯息。这种东西类似于一个结构化的信息包,一个心灵感应信息包,心灵感应公会的成员有时会拿来做实验的那种。它为什么会来自于一只没有魔力,也并非人类的尸体中?

此外,同样令人不安的是,阿兹瑞尔无法解析它。

可能你们都该看看,阿兹瑞尔想。我能传给你们。

大家在观察之前停顿了好一会儿,大部分队员正在处理外星人。良子在房间内远方的转角处发现了一个壁龛可供藏身,她打了数发箭矢绕过一组未知的机器,用一组混合弹药袭扰她的敌人。一些箭矢径直飞行,击穿了一架企图向前俯冲的侦察无人机。其余数发拐过转角,击中了外星人的护盾,发出了喜人而又响亮的声响。其中一发在半空中击中了一颗手雷,送它物归原主。

她在这些成就中获得的满足感都是短暂的,然而,一名艾德曼合金级的外星步兵全副武装地冲破她身旁的机器袭来,一坨墨绿色的装甲,深灰色合金炮,以及浅蓝色盾牌的缝合怪,即使干掉它也无法避免被这股强劲的冲击力击中。

这么攻击一位传送者可够蠢的。她集中精力准备使出一记闪现背刺,但扫兴的是她不必这么做了,织田已经以不可思议的动能闪电般冲向外星人的身侧,爆炸性的冲击力将其撵到了墙上。紧接着,一道闪电具象化为了一位手持长矛的女孩,利落地将大炮一刀两断。

良子摇摇头,嘈杂过后再次调整了听觉,但织田的插手恰到好处,因为良子决定随后检查阿兹瑞尔的传输。

数据包涌入她的脑中,混杂着大量图片以及讯息,一个充满技术图标的幻象,以及不知为何她能理解的环状符号,和巨量的数据,她都不由自主地吸了口凉气。

克莱丽斯控制住了良子的身体,让她远离战斗,并向队友寻求掩护,却没有解释原因。

良子在猛攻下步履蹒跚,对她所读懂事实的含义感到不知所措,并非包内的信息不够惊人。第二个被摧毁的装置是闪现拦截器,一种反制闪现大炮和悖论航行的装置。它们之前从未被部署在对抗人类的战场上,因为没有同等的人类科技可供反制。

目前为止,其他人已经注意到了良子的迟钝,甚至毫无反应,她在心灵感应链接中的存在相当于空置,她的战斗界面上除了克莱丽斯最粗略的数据输入外没有任何其它东西。治疗者正在检查她的状态,而克莱丽斯终于更新了信息。

单靠我自己想不明白这个,克莱丽斯对良子念话,同时向网络发送了一份密密麻麻的数据包。变量太多了,有太多的事情正在发生。但我可以对为什么一个闪现拦截装置会影响到你做了个猜测 —— 它们可能和你以类似的方式进行传送。这么说可能有点道理。

这太离谱了,另一位女孩念话道 ——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惊叫,一边忙着用短弯刀偏斜子弹。你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我都不是个传送法师!良子念话道。

我们能总结一下吗?颖芝念话,一边向遥远的舰队格式塔通讯,那边已经开始了一场痛苦且消耗巨大的分析。闪现拦截技术将改变整场战争的面貌 —— 但任务资源已经过于紧张,快要到达崩溃的零界点,而对章鱼装置的逆向工程,甚至是复原工作也会是一场无尽的噩梦。

作为一个额外的负担,如果她们还要缴获装置剩余的部分,她们就得保护好它,还要带着它移动。外星人很快就要向这些东西投掷炸药;这可能就是它们在这儿的主要目标。更重型的武器可能紧随其后。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克莱丽斯还要做更多的补充,同时在精神上抚慰良子。

我知道情况很糟,她温柔地念话道,但我觉得对你来说知道这些会很重要。

怎么回事?良子问道,她全然抛弃了在军队和行会情感训练中的所学,任由战术电脑进行情感与生理的调整。在克莱丽斯的建议下,她向上发射了几支箭矢以分散注意力,击中了嘈杂战场后方的两只章鱼。

我会尽量长话短说,克莱丽斯念话。你破译那个心灵感应数据包的时候,我在你大脑的模拟活动中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峰值。据我所知,所有的数据都在那里进行处理,而我检测到了一些疑似新型神经调节化合物的释放。

在这样的时刻,良子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样的信息。

我懂,克莱丽斯念话道。也不是我现在想说这事,除非可能对这次任务和你的表现很重要。指挥层的官员也只是简略的了解你体内的基因工程。我还没对仍何人说起过这件事。

额,他们已经知道了,阿兹瑞尔念话道。

两人吓得一哆嗦,良子的战斗本能抑制了她身体的反应,好继续执行任务。

抱歉,监视你是我的工作,阿兹瑞尔念话。尤其是在你刚刚分析数据包之后。毕竟我可是队伍里的读心者。

我们以后再谈这个,颖芝念话。咱不能待在这儿。不安全,而且指挥部正在派遣一个回收小队前来接应。

房间几乎清空了,至少暂时如此,颖芝升起了另一道屏障,将重要的设备与人员包入了一个闪闪发光的金色泡泡中,一路在密纹灰白色地板上拖行,将他们封装起来以方便运输。

与此同时,小队围绕着织田组成了传送阵型逃离 —— 她们留着良子准备随后进行一次紧急传送,把仍在开火的章鱼们留在了断壁残垣中。她们将前往一个新的开采站,尽可能地削减敌人数量并尝试为回收小队争取时间。

根据阿兹瑞尔的一小段预测,她们降落在了一个狭窄的仓储区。现在只能这么做;她们设置了一道边界,良子机械般进行着标准流程。

你们觉得呢?她没问题吧?颖芝到达的瞬间念话道,确保只有阿兹瑞尔和良子收到了这个讯息。

这些问题话里有话,就像在问:“她还能胜任吗?她能被信任吗?”

我觉得没问题,阿兹瑞尔念话。一位魔法少女不会就那样被唆使。我相信她。但我无法……

阿兹瑞尔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而良子自己重重地靠在治疗者身上,在一摞外星人尺寸的头盔之后躲着大部分队友。

良子正在观望,她能侦测到阿兹瑞尔的精神入侵,甚至都能压制她。但这么做为了什么呢?难道她不想让阿兹瑞尔盯着自己,以防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干了点别的什么吗?

阿兹瑞尔落在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臂好引起她的注意。

她抬头看着良子。

我并不是因为读心术而信任你,也不是因为你是个魔法少女,阿兹瑞尔念话。我信任你是因为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如果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会去救你。如果我们这种信心都没有,那我们无论如何都会迷失。

良子想要相信这些话。她想要相信她的朋友和同志会支持她,她的魔法会保护她,而她想,而且应该被信任,因为她仍是良子,不是 —— 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就算相信这点也会让她好受,至少现在是这样的,而不是任由无法缓解的恐惧窒息她的思想。

但她相信不了。阿兹瑞尔和克莱丽斯也许会为了她这么做,这会帮上一点忙,但也无济于事。

亚沙美的话,可能会让她好受一点。但那些该死的章鱼 ——

—— 它们就在门外,克莱丽斯接上话,一边参考着颖芝慌张的信号。姑娘,你得专心。

良子试着照做,并跟随着小队长做出的仓促决定。她们有两个选项:再次逃走,使回收小组更难找到她们,或是留下来战斗。

她们选择了战斗,正合良子的心意,这一次,在门打开前,良子已经把半个小队传送到大厅对面的一个房间,交火已经开始了。子弹和激光穿过墙壁,夹击着冲进先前大门并试图涌入的外星人。

然而双方还没有来得及采取进一步的行动,章鱼们就被一阵灼热的猩红色光线吞没了,即使在完全不透明的合成材料之后也能感受到那倒亮光,良子瞥向一旁,以保护她的眼睛和光学传感器。

三位魔法少女出现在门口,驱散了一阵烟雾。是・隐身魔法,良子迟迟才意识到。

好像能帮你点小忙啊,帕特丽夏・冯・罗儿念话道,两支队伍在一条散落着章鱼汁和肉块的通道中会和。我们是接应小队。

三个女孩明显低于标准队伍的规模,良子强装镇定,因为她意识到了原因:帕特丽夏的小队遭受了半数的伤亡,失去了两位女孩和一局躯体,她们先前也几乎被同样的白色虚空困住了。

尽管如此,在她们的神情中她看不到任何这种事留下的痕迹。

帕特丽夏的隐身法师和传送者,米娜格鲁埃,从颖芝那儿拿过了货物。两位俄尔普斯的老兵对彼此的能力了如指掌,米娜轻而易举地抓住了颖芝的泡泡,并做了个手势让其消失,将它传送到一艘安全的船只上。良子不由得有些嫉妒 —— 在不传送自己的情况下传送物体在战斗中相当有效。

<敌方增援正在抵达外部轨道,余下的重力调节器无法及时摧毁。所有的命令都将被重置,以便对矿场进行全面进攻以稳定虫洞,并拖延闪现大炮的架设。当虫洞可供穿越时,立即脱离。>


她们正在溃败。

这个结局现如今不可避免,麻希看着杏子的一个克隆体从另一位魔法少女同伴身上拿走了灵魂宝石。

麻希尽量不去想女孩被辐射所破坏的身体会是什么样的。

她止不住地感到沮丧。她知道靠着自己的诱饵船,导弹和魔法少女,可以说她做的努力比这里大多数女孩都要多,但比起登上第三艘劫持的飞船的由真小队,这只是绵薄之力。无论她怎么做都不够。

麻希花了点时间来控制自己的情绪,拒绝了来自战术电脑的情绪抑制。

她觉得自己没事。她缺乏杏子的经验,但她和其他人一样接受的训练。坏消息接踵而至 —— 外星人有着比往常更多的硬辐射炸弹,行会的准军事舰船在萨里沙激光下一碰即化,章鱼们已经学会立刻包围任何由真接近的护卫舰……

最让人恼火的是,部分问题仅仅源于更年轻的魔法少女的表现没有达到预期 —— 包括她自己。她们不在前线是有原因的。

她克制了自己的怒气,用能拗断大象脖子的劲拧着双剑中的一把。

她们现在机会渺茫,格式塔无法想出一个比拖延更好的计划,也许外星人恰巧撤退,要么是缺燃料,要么是因为附近的人类支援,叶尼塞位于章鱼空间与战场之间,所以如果外星人想逃跑,它们得做好准备。

状态?杏子问向格式塔,这道讯息在她的克隆人方阵中回荡。

还有 20 分钟,香菜念话。还不够快。我们事先被承诺过一波阿斯卡隆导弹,但……

不必说完这句话。

当一束激光的密集弹幕指向杏子的位置时,麻希感到不安。

在夏洛特的预先警告下,麻希能够召唤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朝向大致方向,而被强占飞船上的无人机可以迅速进入位置 ——

—— 但是这还不够,她看到杏子失去了另一个克隆人。

这只是一个克隆人,但因为一些机缘麻希知道了她们比杏子透露的还要真实。某种程度上杏子记得那些死亡,即使她很善于剔除那些记忆。

也许现在更重要的是,制造克隆体对杏子来说消耗有些大,而悲叹立方的短缺是她们所无法承受的。

她观察 —— 更准确地说是欣赏着 —— 杏子在些许爆炸中脱身,不过她意识到杏子正被由真护卫舰的点防御系统保护后,那种敬佩便淡了几分。

这艘被强占飞船的出色表现近乎是在嘲讽,有力地提醒着它们有多么强大。外星战舰怎么就那么棒呢?

意识到杏子需要帮助,麻希派遣她的诱饵舰向她靠近,给她一个看上去牢固的,可供掩护和撤离的物体。杏子立刻注意到了,相当一部分克隆人前往船的另一侧安全地带重新集结。

她们在船的另一边重整旗鼓,义无反顾地重返战场。

如果死在这里是女神的旨意,那就顺其自然吧,但我得把你们都打回家!杏子咆哮着。

但麻希无法欣赏这幅英姿,她自己正被一组外星飞弹追杀,那该死的章鱼护卫舰库存简直就是个无底洞,纵使它们的战斗机已经耗尽。虽然失去了原先的目标,但某些外星人已经抓住机会手动为飞弹重新定位了麻希的幽灵飞船。

她在自身下方召唤了一道平台,规避的同时将其变成一枚小型火箭,以分担她的诱饵舰的压力 ——

某个物体击中了她的身侧,她的世界猛地失去了焦点,接着本能地隔绝了痛觉,很长一段时间内失去了对自身的控制。

准确地说是四点四秒,当她再次同步时,发现杏子的一位克隆体抓住了自己。她抛下了自己的任务回来找麻希。

我…… 没事,麻希念话,她没有胡说,而是评估了损伤,她的腹部被一颗近炸导弹的破片撞碎了。

杏子看上去将信将疑,但一道绿色闪光在她开口之前便到达了。娜迪亚完美的传送将其准确送达。

她会没事的,由真念话,我来治疗她。你走!

杏子的克隆体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转身离开。

麻希很是欣慰。


由真不顾自己的愤怒专心于手头的治疗。

那个蠢货!她念话着。她已经告诉杏子不要再害死自己了,而现在的 “杏子们” 却正被切得四分五裂,喊着关于她的女神的胡言乱语冲入战场,还要分心关注她的女朋 ——

由真,香菜念话。

怎么了?由真努力不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外星轰炸机还没离开。我一直在搜寻附近的区域,刚刚发现它们正在一艘隐蔽的补给舰上加油并重新装填猛禽导弹。我马上通知格式塔,我需要你准备好应对计划。别让小姑娘们太慌张。